第三章 我家祖传的蜜饯糖!给

边龄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他清晨起来推开窗户的时候,外面正是漫天大雾,几乎看不见院子里的全貌,空气微凉,边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透露着惬意。

他此时已经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腹部的伤口也已经结痂,有些发痒,但是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剧痛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边龄喜静,站在窗户旁边难得地享受了这一会安静,没一会就被季秉烛给打破了这美好的清晨。

季秉烛在一片大雾中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做什么,嘴里还嚷着:“啊啊啊啊我抓不住它了!快帮我拦住它!是拦住它不是拦住我!拦住它啊啊啊啊又跑了啊啊啊……啊呀我恨死你了!”

边龄:“……”

真难为他一大清早就那么有精神。

边龄靠在窗户上,听着季秉烛啊啊啊了半天,竟然意外得不觉得厌烦,等到片刻之后,那浓雾缓慢散去,季秉烛一身青……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站在院子里,脸上又是一层看不见轮廓的漆黑。

边龄:“……”

边龄唇角抽了抽,手肘撑着窗棂差点滑了下去,他保持了冷静,对上季秉烛的视线,冷淡道:“前辈。”

黑乎乎的前辈朝他扬起唇,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被黑乎乎的脸衬着更加雪白,他道:“阿龄晨安晨安,你不再睡一会吗?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呢。”

边龄自小天还没亮就起床修炼,有时候连早饭都吃不上,很是刻苦努力,再早的时间他都起来过,更何况是现在天都大亮了。

边龄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话,季秉烛依然能自问自答喋喋不休给没完。

果不其然,季秉烛也根本没有等边龄要说话的趋势,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也好,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你还受着伤,应当如此应当如此。”

边龄一动不动地任由他说,听了半天还是有点不耐烦,但是相对于昨天,他的忍耐力已经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边龄有些诧异自己的适应性,最后只能归功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亘古不变的道理了。

边龄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季秉烛手里抓着一只类似于乌鸦一样的黑色鸟类,他掐着那鸟类长长的脖子,正在一甩一甩地薅着它身上的羽毛。

边龄一皱眉:“那是什么?”

季秉烛正在将那乌鸦身上最长的翎羽拽下来,闻言抬起头,“啊”了一声。

他似乎没想到边龄会主动问他话,因为从昨天到现在,边龄对待他一直都是十分冷淡的,也得亏季秉烛天生乐观,要是换个人,早就把边龄扫地出门了。

季秉烛呆呆看着他,手无意识地一松,那被他好了一个清晨才抓住的乌鸦顿时扑腾了他一嘴毛,还狠狠啄了他的脸一口,他立刻抱着头蹲了下去。

季秉烛:“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根羽毛!对不起啊啊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边龄:“……”

那乌鸦气势汹汹地飞走了之后,季秉烛才抱着头站起来,他黑乎乎的脸蛋上被蹭掉了一块灰,皮肤顿时红了一块,小心翼翼捂着脸,有些小声地抽了几口气,看起来是疼得不轻。

边龄顿时觉得他有点可怜。

但是这怜惜之意还没出现一小会,就被季秉烛端来一脸盆的药给撞了个灰飞烟灭。

季秉烛笑着把药端到他面前,脸上还有个被鸟啄了的红印子,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配上那令人做吐的药实在是让边龄觉得他又可气又可怜。

最后边龄还是黑着脸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边龄喝完了之后,季秉烛又从他破破烂烂的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双手捧着递给了边龄。

边龄一皱眉:“什么?”

季秉烛笑得眼眸都弯了:“蜜饯。”

边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对上季秉烛黑白分明的眼睛,他顿时又不忍心说出口了,只好拆开了那小包蜜饯,捏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

季秉烛眼巴巴地看着那小包蜜饯,道:“好吃吗?”

边龄点了点头。

季秉烛又道:“我还以为过了七百年蜜饯会变质呢,没想到还和之前一样好吃啊,那我就放心了。”

边龄:“噗!”

七百年!

季秉烛:“啊你怎么吐了?刚才不是还说很好吃吗?”

边龄捂着嘴,咬牙切齿瞪着季秉烛,季秉烛一副完全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的茫然模样,让边龄憋得满心的怒气都没办法发,只好忍了下去,将自己憋了个半死。

边龄有气无力道:“你,走。”

季秉烛疑惑道:“你不吃了吗?我存了七百年的,自己都没舍得吃。”

边龄更加无力了:“你存它做什么?”

季秉烛笑了两下,黑乎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有些蠢兮兮的笑意:“我现在还吃不了,要再等等才能吃到。”

边龄心下疑惑:什么叫做现在吃不了?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他这才开始觉得这个小院落里遍地都是疑点,先不说季秉烛这个人——他本来全身上下都是疑点,就说这院落里诡异的布局,竹林和凤凰木各落一半院子,中间是一条青石板路铺成的小路,细看下,那青石板上竟然还蕴含着丝丝灵气。

边龄好险才崩住了表情,看着季秉烛的脸色一变再变,片刻之后他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季秉烛正在将他那过了期的小蜜饯视若珍宝地一点点包好,闻言抬起头,“啊”了一声,疑惑道:“我?我吗?哦哦,我啊,我季秉烛啊,昨天告诉你了,啊?难道昨天我忘记告诉你了?不会啊,我怎么记得……”

他一开口就有嘚啵嘚啵说没完的趋势,边龄揉了揉眉心,打断他的话换了个问题:“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季秉烛这才打住了到底有没有告诉边龄自己名字的这个问题,想了想,才道:“这里啊,是后山。”

说着,保持着乖巧的表情,眼巴巴看着边龄。

边龄:“……”

——没了?

季秉烛难得一次话说少了,还是在这种不该少话的关头,边龄气得几乎要吐血了,只好再次询问:“那这里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季秉烛一歪头:“我也不知道,我很久之前就一直待在这里了。那阿龄你知道吗?这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我真的很好奇,我去问小狸,它那个废物啊,好生气它也说不知道。”

边龄:“……”

边龄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表情已经变成了原本的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似乎对某种命运放弃了抗争,就连刚才被季秉烛气得脸上青筋抽动都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保持了冷静,淡淡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