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哇啊啊啊阿鸦啊啊!怂

季秉烛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胀得发痛,他还没有张开眼睛就呻吟一声捂住了头,含糊不清道:“阿鸦,好难受。”

身旁传来一阵衣衫摩擦声,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轻轻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块湿哒哒的东西顺势贴在了他额头上。

季秉烛挣扎着张开了眼睛,头顶映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他有些神智不清,喃喃道:“阿龄?”

按在他太阳穴的手一僵,而后更加柔和地按揉了起来。

片刻之后,季秉烛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一偏头就看到边流景正坐在一旁,眸光淡淡地看着他。

季秉烛愣了半天才疑惑道:“流景?”

边流景将季秉烛额头上的湿布拿了下来,又试探了一下季秉烛额头的温度,才轻轻道:“烧终于退下去了,你现在还难受吗?”

季秉烛茫然地摇了摇头,想要抬起手抓住边流景的衣服,恍然间看到自己那只胖乎乎的手还吓了一跳,他反应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做得那些荒唐事。

他嗓子难受,咳嗦了几声嘴中全是血腥味,边流景将他扶起来喂了几口热水,这才缓了过来。

季秉烛道:“我怎么了?”

边流景摸了摸他额头上的冷汗,道:“从昨晚半夜你就开始发高烧,到中午才好了一点。”

季秉烛一愣,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经是烈日当空了。

他神色恹恹的提不起来精神,从床上勉强扑腾起来了之后再没有一丝力气动了,他疑惑道:“发烧,是什么?”

边流景似乎噎了一下,才道:“就是生病了。”

季秉烛自小便被关在这个破院子里与世隔绝,就连一些常识之类的东西他都一窍不通,等到修道到达破世之后还没安分待上两天就和无醉君决战重伤,闭了生死关在落墨山待了几百年,就更加没有人告诉他了。

季秉烛哑声“哦”了一声,眼神发散不再说话了。

按照道理来说,季秉烛已经入了还神,生老病死和他完全沾不了边,更何况是因为发烧而连动都不能动的状况了。

但是奈何季秉烛此时脑子就像是浆糊一般一片混沌,完全不能思考稍微深层次一点的问题,乖巧地听了边流景的话。

边流景又拿了块湿布贴在他额头上,道:“可能是受了风寒,你要再睡一会吗?”

季秉烛脑子不太清晰,反应比平常要慢上半拍,呆了一下才道:“不用,我要回去了。”

他说着就要从床上往下爬,但是手刚动就被边流景抓在了掌心。

季秉烛慢慢抬头,就看到边流景因为背对着光,整张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狭长的眸子微微一弯,露出了一抹有些诡异的轻笑,不容分说地按着季秉烛的小肩膀让他继续躺回床上。

季秉烛:“你……”

边流景淡淡道:“生病的话就好好躺着休息,你爹爹娘亲难道没教过你吗?”

季秉烛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爹娘自小不认他,每次见他时,大概都是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死透的想法来的,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刚开始的时候,季秉烛每天蹲在院子正对门的地方期盼着爹娘来看他,可是当他们真正到来时,却给了他一个大失所望的眼神,以及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原本季秉烛并不懂这句话和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到他们和自己说话,还会满怀期待地想着让他们再说几句。

后来经历得多了,就隐隐约约知道那并不是在夸他,那态度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边流景又被噎了一下,脸上笑容慢慢消了下去,他拉了拉被子,轻声道:“那我现在教你,生病就要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季秉烛“哦”了一声,他实在很难受,很快就再次沉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说话声叫醒的,他此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将身上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边流景不在房间,外面传来他和另外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分明。

季秉烛退了烧后好了许多,慢慢地披了一件衣服赤着脚走出去推开了门。

门刚刚开了一条缝,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正是鹿沐。

季秉烛循声望去,就看到鹿沐正在奉道堂中满目忧愁地小步来回走着,边流景跪在一边的蒲团上,正微微抬头看着他。

鹿沐道:“怎么可能?阿殃……一殃君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昨晚他真的没有来这里吗?”

边流景道:“并无。”

鹿沐眉头皱得更紧了,偏头看了一眼桌子中央一殃君的长生牌,叹息道:“若是这长生牌有用便好了。”

长生牌有追踪寻迹的术法,不过一定需要长生牌是真正用心头血制成的才可以。

边流景轻轻低下了头。

两人相顾无言,就在鹿沐想着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季秉烛时,突然有人从外面冲了过来,一看到鹿沐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伏地,急急道:“城主,有大事。”

鹿沐因为找不到季秉烛正烦得要死,闻言揉了揉眉心,道:“何事?”

侍从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旁边的边流景,思忖了片刻才咬牙道:“边家家主边术,方才发现,他被人刺杀死在了边家祠堂。”

鹿沐霍然起身。

在一旁的边流景茫然了片刻,一直跪得直直的身体瞬间垮下,他喃喃道:“你说……什么?”

侍从也不会再重复了,反正需要听到的人都听到了,他抬起头看着鹿沐,道:“边家此时乱成一团,纷纷嚷着是昨日前来祝贺的魔修所为,无边君和禾雀君还未离开,属下怕边家人会一时冲动找那两位君上麻烦,城主还是去走一遭看看吧。”

鹿沐看着一旁瘫坐着的边流景,有些于心不忍,他道:“起来,我带你回去。”

边流景嘶声道:“我……父亲……”

边流景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震惊片刻之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红着眼睛,哑声道:“劳烦城主了。”

鹿沐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一扇虚空之门缓缓打开,三人一同跨入了虚空,瞬间消失不见。

季秉烛此时才将门彻底打开,看着空无一人的奉道堂,呆了片刻之后才道:“阿鸦。”

他等了一会,没有人回答他。

季秉烛有些疑惑,他小脸苍白,站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住,走了两步,喘着气坐在了蒲团上,又叫了两声,“阿鸦?”

还是无人应答。

季秉烛有些疑惑,他闭着眼睛,将神识没入内府。

“阿鸦?你在吗?”

内府中一片安静,黑色的元丹悬在中央微微地散发着光芒,和之前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