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表面上的正义
经过长达44年的星际航行，人类终于到达了这一站的目的地，莱利星。
在这颗星球上，神权与王权牢固地捆绑在了一起，已经持续了百万年的时间。由于宗教冲突，历史仇恨，王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几乎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士兵们惨烈厮杀，血流成河！
对于没有诞生科学技术的莱利文明而言，自然也没有任何个体，能够用肉眼看到昆仑山舰队的到来，顶多只能勉强看到黯淡的离子引擎，然后误认为是一颗小星星罢了。
在这个行星系当中，中央的主恒星是一颗年龄约莫54亿年的黄矮星，发光强度为太阳的92%，非常适合生命的诞生。
莱利星的地理位置以及气候环境和地球相当类似，位于行星系的宜居带，拥有大量的水资源，淡绿色的陆地，黄色的沙漠，白雪皑皑的高原，以及拥有厚厚冰层的南北极。
唯一不同的是，大气层稍厚，约为地球的123%，而氧气含量却只有7.2%……
7.2%氧气含量，可以勉强支撑生命体的有氧呼吸，但是没有办法大规模地用于燃烧。除了少量几样拥有较高还原性的材料，譬如白磷，能够在这种低氧环境下燃烧之外，木头纤维是很难点燃的。
也就是，对于这个文明而言，火焰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但又不是完全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发展出真正的科技，就连到达青铜时代，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
为了保守起见，人类事先向这颗星球发射了一些探测器，就算对方只是个低级文明，必要的谨慎还是应该的……
这些探测器很快就将这个星球的大致信息给传输了回来。
一位地理学家在台上解释道：“……这里的植物能够利用二氧化碳光合作用，至于为什么这颗星球的氧气含量如此之低，就我们目前而言，是一个未解之谜，可能与环境的变迁，以及整个星球的组成成分有关。”
“不过，我们可以按照地球的46亿年演化，来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演。”
“按照地球的演化规律，地球大气氧含量最高的时期，是石炭纪末到二叠纪初，达到了35%的氧气浓度，这时恐龙还没出现……恰恰相反，恐龙的祖先，主龙类崛起自含氧量下跌到12%的二叠纪大灭绝时期。”
“结果到了三叠纪，氧气含量又大幅升高了，所以恐龙才会进化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所以了，按照地球的演化规律，如果再极端一点，含氧量下降到7.2%也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对这些智慧生命的进化非常感兴趣……推测他们的体积不会非常大个。”
“舰长阁下，如果可能的话，我申请采集这个星球的生物标本。”
“舰长先生，我申请考察这个星球的地理环境以及人文文化，为创造虚拟世界提供真实样本。”
在这一次登陆会议中，许多科学家风风火火地，将准备已久的议案呈递了上来。
人们目前选择直接开采的星球，是一个位于行星系外围，光秃秃的无大气星球。毕竟对方可是一个智慧文明啊，必要的（尊重）以及谨慎还是要有的。但最主要的是，这种无大气星球最容易开发，能够避免微生物污染，如此而已。
不过，既然这个文明没有太大的威胁，科考之类的问题全都只是小事。
张远等人分歧意见最大的是，如何看待这一类已经陷入平庸化陷阱的低级文明？
张远在台上严肃地说道：“各位，可不要想当然地认为，比我们更加低等的文明，就可以充满优越感地随意摆布，随意地抓人口做实验。我们必须要维护文明本身的道德秩序，以及表面上的正义……”
“……注意了，这些正义，不是做给另外的文明看的，而是做给我们自己的公民看的。”
“我们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历史，对今后的意识形态产生影响。”
张远站在台上，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一番看上去有点“虚伪”的话。
什么意思呢？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打个具体的比方，阿猫阿狗会被人类当做活体实验的对象，在生物实验室中，进行一系列的实验。但并不影响一些人宠爱阿猫阿狗，产生动物保护协会。
然而，动物保护协会会去抗议正儿八经的科学实验吗？或许会，但是真的发生这种事，鲜有人去支持。
昆仑山八百万的人口，民智已开，绝大多数人民在环境的影响下，还是比较仁慈的。
他们允许一定程度的生物科学研究，但反感胡乱屠杀。
这就是所谓“表面的正义”。
这种表面的正义，对一个文明来说又是必须的。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而不是邪恶的，来获取内心深处的安定。
人类本身就是伪善的生物，如果所有人的所作所为，赤裸裸地表露出属于人性本身的邪恶，那么整个文明很快就会崩塌，就算不崩塌也会影响整个文明凝聚力。相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又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了。
“所以了，关于与更低级的外交方面，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而不是东一套，西一套。人民所应被灌输的不是正义本身，而是属于整个文明的一种处理方式……”
这种外交行事准则，当然不是固定的，可以非常灵活，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但总体来说，要给人民一种踏实的感觉，要让他们天然地认为，“哦，我们必然是正义的一方！我们是热爱和平友好的人类文明！”
“我们不欺负弱小，也不会搞大屠杀！”
这样就足够了。
但这种“文明正义”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养成的，必须要接触过更多的文明，有了足够的历史沉淀，所有民众才能够养成这种心态，产生发自内心的精神强大。
李振东暗地里拍了拍手，“原来如此，实际上，是借助低级文明之手，培养星际公民间一种合理的世界观以及价值观……”
“只有大部分的人口认同自身文明的价值观，我们才能够在星际舞台上走的更远。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大部分人都听懂了张远的意思，许多提交了议案的科学家，也慎重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
张远继续道：“关于低级文明的外交方面，有很多条路线，我这里罗列出三个主要的路线。一旦做出了选择，我们本身的行事准则就应该遵从这些路线，哪怕对方弱小地如同蚂蚁，也要按照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