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be结局下】(不会为他这样的人落泪。...)(第2/2页)

提起澹台烬,月扶崖沉默下来,他冲公冶寂无颔首,转身消失在人间大雪之中。

公冶寂无看着眼前属于妖魔界的碑界。

“苏苏。”他淡淡一笑,说,“这些年我去人间,听了不少故事。夜里常常做梦,梦到一个叫做萧凛的男人。前些日,我回到六百年前人间夏国和周国旧地。万般都变成了陌生的模样,只有两处没多少变化。”

“一为夏国将军府。百姓们说,那处府邸,曾住过叶氏几代上阵杀敌的将军,是永久的荣光,百姓们会记得英烈。”

“另一处,为曾经周国皇陵。”他轻轻叹息,“据说史书上无名的疯皇把最爱的人葬在了那个地方,他不许所有人打扰她的安息。”

人间积雪已堆积厚厚一层,几乎没过他的靴子,公冶寂无颔首,离开妖魔界碑界前。

他走了许久,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女子撑伞走入风雪中。

她脚步轻盈,肩上落着一只蓝蝶。

“苏苏,你要去哪里?咱们出来了,阿宓(mi,音同蜜)会不会怕?”小凤凰才出生,弱唧唧一小只,引得重羽母爱爆棚。

“去看看故人,惊灭会照顾好阿宓。”她声音平和温柔。

“六百年前的故人?”

“嗯。”她笑笑,“也是过去的自己。”

重羽不再问,与她一同进入皇陵。六百年前澹台皇室的皇陵,空荡荡得荒芜。

周国都没了,自然无人驻守皇陵。

皇陵中煞气很重,凡人和除妖师都进不来这种地方。

苏苏白色衣裙迤逦在地,看见几只血鸦的枯骨停在一旁。它们不知死去多少年了,她久久注目,曾经竟是它们在镇守皇陵。

苏苏走过的地方,皇陵的冰冷被驱散,四周变得温暖起来。

她踏入最里面,看见一块灰色墓碑。

墓碑上落了灰,苏苏没有动用法术,用手轻轻拭去上面的灰。

上面雕刻的字迹清晰起来,重羽飞过去,盈盈蓝光照亮墓碑上的字。

苏苏弯了弯唇,启唇低声念:“澹台烬之爱妻,叶氏夕雾墓。景和二年,仲冬十五。”

蓝色的蝶飞向另一端,重羽惊讶道:“苏苏来看,这里还有一个墓碑!”

两个墓碑紧紧挨着,像是合葬。

苏苏转眸看过去。

那墓碑比起叶夕雾的墓要新许多,她的手抚上墓碑,缓缓蹲下来。

一层灰落下去。

她看清上面的字,手指顿住。

怎么会?

――“叶夕雾之夫,澹台烬墓。”

连重羽都愣住了:“时间是……一百年前,上面写着是你亲手刻的。”

苏苏垂眸,心念一动,皇陵骤然亮起了光。

她神瞳看见墓碑之后,有一个妥帖安放的玉盒。

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触碰这个玉盒。澹台烬离开已经一百年了,这些年,她作为一个尽职的神在活着。

她打开玉盒。

看见里面卧着一条金色的情丝,情丝旁边,是苏苏当年亲手串好珠串,一条剑穗,还有六百年前她赠予澹台烬的玉佩。

原来这些东西,全部在这里。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那条情丝,苏苏很早以前就知道,情丝会承载一个人所有的爱意。

因次得到父亲情丝的叶冰裳,便拥有让人爱上她的力量。

她手指触碰到情丝那一刻,一副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一百年前,玄衣魔君孤身一人进入皇陵。

他换上白色的衣裳,把眉心的魔印盖住,背着一把剑,干净得完全不像入了魔的模样,靠在她的墓碑旁为自己刻墓碑。

署名的时候,他写下由苏苏所刻。

他抬手,幻颜珠模拟出一个女子的形态。

“苏苏”笑着说:“剑穗我织好了,你要贴身戴着,这次一定要记得回来。”

澹台烬望着她笑,眼睛里很温柔:“好。”

“凡人们说,相思珠串诚心织就,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生世世,等你归来了,我们永久相伴,可好?”

少年墨发垂下,肤色近乎苍白到病态,轻声说:“好。”

苏苏抱住他,笑着说:“夫君,我相信你,你不是魔,你不是只会屠戮的怪物,苏苏在皇陵等着你,世人都不信你,我信你。”

他痴痴看着她,却不去触碰,只点头。

女子身形慢慢消散,澹台烬抚着墓碑,眼尾带着桃花色般的红晕,低声道:“我知道,你会爱我,你说相信我,你会等我归来。”

他餍足地笑,满足地像个孩子。

“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过了许久,他起身,离开皇陵。

人间的天幕是灰色。

干净的白衣少年重新变回玄衣魔君。

他温柔的眼睛冷酷下来,眉心魔印出现。

原来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注定会死在同悲道里,他为自己刻下墓碑,假装是苏苏刻下的。

他亲手编织好苏苏没有完成的剑穗,假装是苏苏送给他的。

他沉浸在苏苏对他很好的世界里,从容赴死。

原来这一生,苏苏对他的好这样少,少到他连欺骗自己,都需要这般努力。

可是现实中,他没能等来她的信任和保护,魂飞魄散。她爱众生,他曾用极端的方式想留住她,后来渐渐明白,什么才是爱她的方式。

这场神魔战役,众生皆有了归属,只有一个人,永远消散在了天地间。

一个没有得到过感情的人,敏感而脆弱,亲手刻下墓碑之时,已经服输,他接受了世上无人会爱他。他知晓苏苏是妖王之女,把苏苏推入死门,让她斩断过往成神。

澹台烬把过往埋藏在皇陵中,他以为神是没有爱的,也不会为他这样的人落泪。

可这一刻,苏苏握着情丝。

本不该有泪的神女,望着昔日赠他的所有东西。

一百年了,她终于忍不住,在他墓碑前恸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