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第2/2页)
狭窄的小路到了头,前方忽然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石洞跃然眼前,书架自下而上直通洞顶,一叠叠丝绢、竹简、兽皮以及最常见的纸书,分门别类而列,有心法、剑法、各种旁门左道,乃至于名山大川游记奇闻等等------不一而足,卷帙浩繁.
石洞后面还有石阶,通往更下层.
严争鸣双手一背,说道:"经楼共九层,藏书不计其数,李筠那些乱七八糟的配方都是以前跟我打扫经楼的时候趁机偷的,啧,这不成器的东西------对了,铜钱,你决定替你师兄我抄经了吗?"程潜感觉自己是一只耗子掉进了米缸里.
他从未看严争鸣这样顺眼过,此时此刻,别说是替师兄抄几遍经书,就是以身相许都是可以的!
可想而知,从这以后,程潜过上了越发深居简出的日子,他自己的功课片刻不放松,闲暇期间要分担大师兄那些不断增加的各种罚抄,还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消化自己在经楼里看的书.
严争鸣按照承诺,每十天替他开一次门,而程潜就像一只贪心不足的蛇,恨不能将整个经楼都塞进脑子里带走,每每囫囵吞枣地记住几大篇,再用剩下的十天回去慢慢琢磨.
这样的日子充实而流逝得飞快,转眼就是春去秋来的一整年.
期间,天妖水坑姑娘已经表现出了她非人的一面------超前地学会了爬走蹦跳,明明破壳而出只有周岁,个子却已经及得上凡人女孩三四岁的样子了.
程潜风雨无阻,不间断地往经楼里溜,同时,他一手字也临摹得越来越像山上碑文,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模仿严争鸣的字.
严争鸣一开始以为程潜像李筠一样,会偷偷揣走几本旁门左道与奇闻异事的故事书,谁知有一次无意中瞟了一眼,竟发现他在正经八百地看剑谱与功法.
严争鸣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师兄就此得出一个结论------铜钱这小子疯了.
在扶摇山上,尤其对比那入门一年多,门规上的字还没认全的韩渊来说,程潜是个绝对的异类.
有一天,在替程潜开启经楼门的时候,严争鸣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疑虑.
"铜钱,"少爷正色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是要去南天门造反么?"程潜搪塞道:"师父说了,'莛与楹,厉与西施,道通为一',大道虽有万变,却不离其宗,我是打算多看一些,以便和本门功法相辅相成."严争鸣奇道:"你才入门一年,看功法着什么急?"程潜道:"去年咱们从妖谷回来的时候,大师兄不也说要拔光紫鹏真人的毛吗?不学好功法,怎么斗得过她?"严争鸣更惊奇了:"是啊,我说'总有一天',那老杂毛都八百多岁了,我才十六,我着什么急?说不定过个七八百年,我比她还厉害呢."这绝对是在做白日梦......
这一段时间,严争鸣少年身量渐渐拉伸长开,奔着成年男子的颀长去了,举手投足间也开始褪去青涩,初具风华,有时候程潜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腿和磨磨蹭蹭的个子,再看看大师兄,心里多少也会有点羡慕.
但这一丁点的欣赏与羡慕不足以让他容忍严争鸣变本加厉的臭美.
这货仿佛感觉自己已经能羞死宋玉、愧煞潘安了,一切反光的东西------下完雨地上的水坑,雪亮的佩剑,他都要借机自照一下,依照其面部表情,程潜认为他照的时候,心里还一定正在对自己赞叹不已.
一个拿着剑当镜子照的人,再练七八百年、七八千年------他能练就什么好剑法吗?
程潜对他无话可说,径自走到一边翻开了自己上次看了一半的书.
感觉门派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莛与楹,厉与西施,道通为一 来自《齐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