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桀骜第十七(第2/3页)

另一人唾沫横飞道:“有什么不妥当的?魏无羡从射日之征起就滥杀成性,你能否认吗?”

那女子努力辩解道:“射日之争是战场,战场之上,岂非人人都算滥杀?而且我们现在谈的是另一件事,说他滥杀,我真的觉得不算。毕竟事出有因,如果那几名督工确实杀害了温宁等人,这就不叫滥杀,叫报仇,仅此而已。”

卡了卡,一人嘴硬道:“可谁也不知道那几名督工是不是真的杀了温宁,又没人亲眼看见。”

另一人则冷笑道:“仅此而已?不对吧。说的真是清清白白,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

那女子涨红了脸,道:“你说清楚,什么叫心里有鬼?”

那人道:“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女人就是女人,当初屠戮玄武洞底他撩了撩你就死心塌地了,到现在还为他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昔年魏无羡屠戮玄武洞底救美一事也充当过一段时间的风流谈资,是以不少人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年轻女子就是那个“绵绵”。

立即有人嘀咕道:“难怪这么巴巴地给魏无羡说话了……”

绵绵气道:“什么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就事论事而已,又关我是女人什么事?讲道理讲不过,就用别的东西攻击我吗?”

一旁和她一个家族的数人喝道:“你都心有偏向了,还谈什么就事论事?”

“别跟她废话了,这种人竟然是我们家的……还能混进点金阁来。”

绵绵气得眼眶都红了,含着泪花,半晌,道:“你们声音大,好,你们有理!”

她把身上的家纹袍猛地脱了下来,往桌上一拍。旁人倒是被她这行为震了一下。这个行为,代表的是“退出家族”。

绵绵一语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阵,有人嘲笑道:“敢脱有本事就别穿回去啊!”

稀稀落落的,有人开始附和:“女人就是女人,说两句就受不了了,过两天肯定又会自己回来的。”

“肯定的啊。毕竟好不容易才从家奴之女转成了门生的,嘻嘻……”

蓝忘机任身后这些声音群魔乱舞,也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蓝曦臣听他们越说方向越不堪,温言道:“诸位,人已走了,收声吧。”

泽芜君发声了,旁人自然要给点面子,点金阁中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痛斥起温狗和魏无羡来,一片咬牙切齿、不分青红皂白、不容许任何反驳的狂热痛恨在空气中激荡。

趁这气氛,金光善继续对江澄道:“我看他这次去乱葬岗恐怕是蓄谋已久了吧,毕竟以他的能耐,自立门户也不是什么难事。借此机会脱离江氏,以为外面海阔天高任鸟飞。你千辛万苦重建云梦江氏,他身上争议大的地方原本就多,还不知收敛,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你。”

江澄强作镇定道:“魏无羡这个人狂妄惯了,连我父亲都拿他没办法。”

金光善呵呵笑了两声,道:“枫眠兄是拿他没办法吗?枫眠兄,那是偏爱他。”

听到“偏爱”二字,江澄的嘴角边的肌肉抽了抽。

金光善继续道:“江宗主,你跟你父亲不一样,如今云梦江氏重建才几年,正是你立威的时候。他也不知避嫌,让江家的新门生看到了,作如何想法?难道要个个以他为榜样?”

他一句接一句,步步紧逼,趁热打铁。江澄缓缓地道:“……金宗主不必再说了。我会去一趟乱葬岗,解决这件事的。”

召集结束之后,众位家主纷纷觉得今日得到了了不得的谈资,一边疾行一边火热议论,激愤仍然不减。

三尊聚首。蓝曦臣道:“三弟,辛苦你了。”

金光瑶笑道:“我不辛苦,辛苦江宗主那张桌子了。几处被他捏得粉碎啊,看来真是气得厉害。”

聂明玦走了过来,道:“巧言令色,的确辛苦。”

闻言,蓝曦臣笑而不语,金光瑶就知道聂明玦逮着个机会就要教育他好好做人,颇为无奈,连忙转移话题,道:“哎,二哥,忘机呢?我看他刚才提前离场了。”

蓝曦臣示意前方,金光瑶与聂明玦转身望去。只见金星雪浪的花海之中,蓝忘机和方才那名点金阁中退出家族的女子正面对面站着。那女子还泪光盈盈的。蓝忘机神情肃穆,两人正在说话。

须臾,蓝忘机微微俯首,向她一礼。

这一礼,尊重之中,还有庄严。

那女子亦向他还了一个更庄重的礼,穿着那件没有家纹的纱衣,飘然下了金麟台。

聂明玦道:“这女子虽然立场站错了,倒是比她家族里那帮乌合之众要有骨气得多。”

金光瑶口上赞道:“是呀。”

心中却道:“大哥又来了。骨气是什么,能吃吗。好不容易从家奴之女爬到了门生,因为一时之气就当众脱离家族,多年辛苦一朝付诸流水,何苦来。若是心中不快,咬牙爬到更上层,把今日这群嘲笑过她的人尽数杀了,岂不更解恨?这小美人真傻乎乎的。人若是要讲什么骨气廉耻,注定止步于此。”

两日后,江澄率领三十名门生,上了乱葬岗。

果然如别家所说的那样,山脚被推倒的咒墙之前,被无数凶尸层层包围,插翅难飞。这些凶尸在山脚游荡,江澄上前,它们无动于衷,可江澄身后的门生若是靠得近了,它们就发出警告的低声咆哮。

看来,魏无羡已经下过命令了。多半他此刻已在山上等候多时。

江澄令门生们在山下等候,只身上岗,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穿行,走了长长一段路,前方才传来人声。

山道之旁有几个圆圆的树桩,一个大的,像桌子,三个小的,像春凳。一个红衣女子和魏无羡坐在其中两个树桩上,几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在旁边的一片土地上吭哧吭哧地翻土。

魏无羡抖着腿道:“种土豆吧。”

那女子口气坚决地道:“种萝卜。萝卜好种,不容易死。土豆难伺候。”

魏无羡道:“萝卜难吃。”

江澄哼了一声,魏无羡和温情这才回头见到他,并不吃惊。魏无羡从树桩上站起,走了过来,没说一句话,朝山上走去,江澄也不问,跟着他一起走。

另一群汉子正在几根木材搭成的架子前忙活。他们应当都是温家的修士,然而脱去了炎阳烈焰袍,穿上粗布衣衫后,手里拿着锤子锯子,肩上扛着木材稻草,爬上爬下,忙里忙外,和普通的农夫猎户毫无区别。他们见到江澄,从衣服和佩剑看出这是一位大宗主,仿佛心有余悸,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迟疑地看过来,大气也不敢出。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继续。”

他一开口,那群人便安心地继续了。江澄道:“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