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第2/3页)
愉快的竞赛表演继续进行着,最后,不论动物和人,都表现了他们的天才和技能。印象强烈而令人喜悦,主教的欢笑牵动了他的满脸白须,他赞美地说道,现在洪水即将平静地退潮,地球上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因为上帝衣衫上的每一根彩线仍还存在,甚至什么也没缺少,以便在地球上创立无限的幸福。
唯独欧洲人尚未表演节目,现在所有的其他人都强烈要求,他该上台亮出他的技艺,以便让人看看,他是否也有权利呼吸上帝的清新空气和乘这条方舟驶向主教那幢正在溢水的房屋。
欧洲人拒不接受,再三地借故推辞。但挪亚现在亲自出马用手指着欧洲人的胸脯并警告他顺从自己。
“我也来一个,”这时这个白人才开始这样说道,“我也具有一种精明能干的本领并受过高等教育。这不是指眼睛,我脸上的眼睛比其他生物优越,也不是指耳朵或鼻子,更不是指手艺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我的才干胜人一筹。我的才干就是智力。”
“拿出来看看!”黑人叫道,于是大家挤得更紧。“这儿什么东西也拿不出,”白人温和地说道。“你们大概没有正确理解我的意思。我所表现突出的东西就是智力。”
黑人欢快地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印第安人嘲笑地抿紧了薄薄的嘴唇,中国人含蓄而温和,自言自语地微笑着。
“智力?”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请把你的智力指给我们看。直到现在有关智力的东西我们什么也没见过。”
“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可看到,”欧洲人抱怨地反击对方。“我的才干和特点就是:把外面世界的整幅画面储存在我的头脑中,然后从这些画面中再单独地设计出自己所需的画面和格局。我能在脑海中思考整个世界,那就叫重新创造。”
挪亚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请允许,”他从容不迫地说道,“这算什么好东西呢?再次创造上帝已经创造出来的世界,而且在你的小脑袋内部,全是为你自己一个人——这能有什么用处?”
大家鼓掌,同时爆发出了一连串问题。
“请等一下!”欧洲人叫道。“你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所谓智力劳动不能像任何一种手艺可轻而易举地拿出来。”
印度人微笑着。
“噢,但是,白人兄弟,这一点大概不难做到,反正你得给我们表演一次智力劳动,例如计算。让我们来一次计算竞赛!听着:一对夫妇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又成立了一个家庭,每对年轻夫妇每年生育一个孩子,要经过多少年才能达到一百人的数字?”
大家好奇地倾听着,开始数着手指头,露出紧张的神色。欧洲人开始计算。但刚过一会儿,已完成计算的中国人就举起手来,申报自己的计算结果。
“真棒,”白人承认,“但这仅是熟能生巧。我的智力并不在于表现这样小的技巧,而是要解决基于人类幸福的伟大使命。”
“噢,这很中我的意,”挪亚振奋地说道。“找到幸福一定比所有各种技巧更好。这儿你是正确的。请快告诉我们你的关于人类幸福的说明,我们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目前,大家着了魔似的屏息地把希望寄托在白人嘴上,现在时机来了。荣耀属于将向我们指出人类幸福在何方的使者!每句过火的话请求他谅解,真是位魔术大师!如果他知道人类幸福这样的事情,为何他还需要眼睛、耳朵和手的技能和技巧,为何他需要勤奋和计算技巧!
迄今还露出傲慢神情的欧洲人在这样敬畏的好奇心的氛围中开始渐渐地变得窘迫不安。
“这不是我的过错!”他犹豫地说道,“但你们总是错误地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我了解幸福的秘密。我只是说,我的智力用在解决促进人类幸福的伟大使命上。通向人类幸福的道路还很漫长,而不是我也不是你们会看到它的结局。人们世世代代都将思考这个艰难的问题。”
人们犹豫不决地站着,对他的话似信非信。这个人在说什么?挪亚也朝这边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印度人向中国人致以微笑,当其他所有人狼狈得缄默无言时,中国人友好地说:“亲爱的弟兄们,这位白人兄弟是个爱说笑话的人。他想对我们讲述,他的脑海中正在进行一种劳动,其劳动成果也许我们曾孙的曾孙们能有一天会看到或者他们也未必能见到。我建议,我们称他是爱开玩笑的人。我们不能正确理解他对我们所讲之事;但我们大家预料,如果我们真的听懂他讲话的含义,则这种说教将会给我们提供制造无数笑柄的机会。你们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那么好吧,祝我们这位爱开玩笑者万岁!”
大部分人都同意并感到很高兴,看到这个模糊的故事得以结束。但有些人颇为不满且感到恼火,而这位欧洲人孤独无援仍然站着。
但黑人,在爱斯基摩人,印第安人和马来亚人的陪同下,傍晚时分来到主教面前如此说道:——“尊敬的神父,我们必须向您提一个问题,我们很不喜欢今天逗弄我们的这位白人青年。我们请求你,请你考虑一下;所有的人和动物,每只熊和每只跳蚤,每只鸡和每只甲虫以及我们人类,大家都能够表演某些本领,以此作为向上帝表示尊敬和保护,提高或美化我们的生活。我们看到了奇妙的天才,甚至有些表演引起哄堂大笑。但每只最小的动物也奉献了某些引人欢乐和友好的技艺,唯独这位我们最近从水中救起的白人,除了古怪和傲慢的话语、暗示和笑话外,什么也没表演。没有人理解这些玩意儿,他的无稽之谈也引不起任何人兴趣。——因此我们向你,亲爱的神父,同这样一种造化所创之生物合作,在可爱的地球上创造新生活,是否正确无疑?这会不会带来不幸?反正请你好好观察一下!他的眼睛很忧郁,他的额头布满了皱纹,他的双手苍白无力,他的脸上流露出烦恼和悲哀,他的嗓音也不响亮!肯定,跟他在一起不合适——上帝知道,是谁把这个小伙子打发到我们这条方舟上来的!”
这位白发的主教友好地向这些提问者抬起了他的明亮的双眼。
“孩子们,”他讲话如此轻声而和善,顿时显得容光焕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是对的,但你们说的那些话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上帝在你们提问前已对此作了答复。我不得不同意你们的看法,来自战区的这位白人不是一个很优雅的客人,但人们没有正确地领会,为何必须存在这种怪人。但既已创造出这种类型人的上帝大概一定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你们大家应该多多原谅这些白人,他们就是再次摧毁我们可怜地球受到惩处的那些人。但你们看到,上帝已发出与这位白人共同创造人类幸福的信号。你是黑人,你是爱斯基摩人,你们大家要拥护我们不久希望开始的新的地球生活。你们那些可爱的妻子也要夫唱妇随,你有你的黑人老婆,你有你的印第安妻子,你有你的爱斯基摩女人,唯欧洲来的这位男人孤单一人。好长时间我为此感到难过,但现在我认为,脑子里产生了某种预感,这位活着的白人也许作为一种幽灵给我们保存的是一种劝告和推动。但他不能繁殖,除非他又潜入各种肤色的人流之中。今后他不可能埋葬你们在新地球上的生活。你们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