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贤妻(第2/3页)
但事实上,这一切根本就不是莉比的问题,问题出在比尔自己身上。据格罗迪医生说:“伊丽莎白一直没能怀孕的原因在于比尔,他患有精子缺乏症——一种精子数量减少的疾病。”他和比尔共同发表了关于宫颈帽技术治疗男子不育症的医学论文。比尔在读到了一篇关于宫颈帽技术的文章并做了进一步的实验之后意识到,这个方法可能解决自己的生育问题。他们的实验对象也包括了贝蒂和比尔自己。“比尔告诉我,他使用宫颈帽的原因在于他自己精子数量过少。”格罗迪解释说,他为后来他们在《美国医学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上发表的文章准备了大量的数据资料。在文章中,伊丽莎白·马斯特斯的两次怀孕用首字母“E.M.”来表示,和其他表格中成功的案例一样,均使用了病人姓名的首字母。文章中着重强调,在那个时代,比尔通过自然方法成为父亲的机会几乎为零。在该研究中,他们把精子数量低于6×107/cc定义为正常值的绝对下限。文章中提及的另外13名丈夫,平均精子数量为3.6×107/cc。然而比尔·马斯特斯——“E.M.”的丈夫——的精子数量仅为0.5×107/cc,是该研究中精子数量最少的一位。
承认自己精子数量低下有些不太现实,这就好比让他承认自己作为男人的无能一样,是对自己精心打造的男子气概的一种毁灭。像比尔·马斯特斯这样的男人,每天工作前都要在奥克利大道跑上几圈的前大学足球队队员,不可以有这方面能力的缺陷。也许比尔觉得,如果自己患有不育症的事被人知道了之后,会影响自己在不孕不育门诊的地位。在20世纪50年代的政治和性压抑氛围中,门诊表面是以“在实验室里创造孩子”为目标,私下里仍旧悄悄涉及了许多社会所禁止的有关性爱本质以及细节的内容。除了向格罗迪提过自己精子数量过少这件事之外,比尔决定对其他人缄口不谈,或者捏造另一个版本。“对于精子数量过少这一问题根本没什么办法解决——而事实恰恰相反,”听说了这个研究之后,弗吉尼亚引用文章中“E.M.”的丈夫患有精子缺乏症的例子坚持道,“相信我,和他在一起,很难不怀孕。”
知道事情真相的格罗迪,在多年之后听到老朋友说过的其他版本的解释之后,也只能付之一笑。“也许那就是他自己告诉弗吉尼亚的话,但事实并非那样。”谈及将多年不孕的责任归咎于莉比这件事时,格罗迪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比尔告诉我的那些,而且,他的确靠着宫颈帽才最后成功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事实上,马斯特斯的第一个孩子正是格罗迪帮忙一起接生的。
一心想要做母亲的莉比·马斯特斯默默地信任着自己丈夫的判断。“我所知道的唯一一点就是他们为了怀孕曾有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他们的儿子豪伊说。马斯特斯从不和自己的儿子讨论有关于性的话题,除了有一次,那个时候豪伊年近30,他因为类似的问题向父亲讨教实战经验。“我记得,唯一一次他跟我提到性生活,是在我结婚之后怀孕遇阻的时候,”豪伊说,“他最后说,‘天啊,如果你想在受孕时做得更出色,那就做1、2、3、4,然后就听天由命吧。’”为了怀孕,就和其他渴望拥有自己孩子的夫妻一样,莉比和比尔也经历过当时美国医学界所采用的丢人且粗糙的人工授精方法。在回忆录中,马斯特斯强调说,在医学院的不孕不育研究项目中,每一对夫妻都“直截了当地讨论自己什么时候、多少频率以及如何进行夫妻生活,这样做只是为了能找到最佳的受孕机会”。比如说,马斯特斯建议那些夫妻不应凭着直觉在女方排卵期频繁地进行性交。他说,应该遵循一种“交错的性爱日程表”,差不多每隔36小时一次——对于月经规律且28天一个周期的女性来说,通常是第12天的晚上、第14天的早上,以及第15天的晚上。“对于男性来说,精子数量恢复到正常水平通常需要30到40小时。”作为一个生育专家,对于每一位前来咨询的女性,马斯特斯都建议她们首先放松自己的背部,在自己的臀部下面垫一个枕头。他建议说,在做爱过程中,男性临近高潮的时候应当果断而直接地进行射精、完成性交。“他应该尽可能深地插进阴道,停止抽插,把阴茎固定在阴道深部进行射精,结束后第一时间退出来。”马斯特斯解释道,不能磨磨蹭蹭,更不要等待什么奇妙时刻的到来。他所说的做爱,更像是击剑比赛中的最后一击,或者是用软管给轮胎充气,而不是儿女柔情的缠绵。马斯特斯再三告诫,不要洗掉精液。两人完成交合之后,女方应该弯曲下肢,把膝盖抱在胸前休息1个小时左右,以防止任何精液流出阴道。他说,这些指导建议作用巨大,无论在参与者看来是否过于具体化,或者甚至显得有些有损人格,但这些方法的的确确有助于创造生命的奇迹。
在不孕不育门诊,他简短的性教育创造了许多奇迹。仅凭一些基本的指导,每8例患者中就有1例在3个月内成功怀孕。马斯特斯把其中一对夫妻的故事得意洋洋地告诉了自己的同事,他们俩都是中学老师,一直以为只要“夫妻同床”就可以怀上自己的孩子。丈夫听了马斯特斯的指导之后一直抱怨说那简直就是杂耍,但夫妻两人还是忠实地听从了他的建议,尝试了两个月之后就成功怀孕了。“我真心觉得这是个难以想象的故事,”马斯特斯后来写道,“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直到我对这对夫妻有所了解之后,才恍然大悟。”
马斯特斯的病例比起绝大多数病例来说都要复杂得多,甚至令人绝望。在《美国医学学会杂志》上发表的那篇文章的脚注中,比尔写道,“E.M.”和她的丈夫是“一对患有严重精子减少症、重点治疗了7年之后最终成功通过帽子技术两次怀孕的夫妻”。然而,在非凡的成功背后,是他们所面对的极小概率。和绝大多数不孕不育研究一样,这个研究发现怀孕的几率与等待时间成反比。在14对面对不孕不育问题超过3年的夫妻中,只有5对最终成功受孕。在纳入这项研究之前,他们在其他医生那儿接受了至少1年以上的治疗,并且最终使用宫颈帽之前,于不孕不育门诊接受了至少半年到1年的指导。文章从专业的角度描述了马斯特斯这样的夫妇在尝试怀孕过程中房事方面所遇到的困难。一开始,他们会通过肛温测量以及阴道分泌物涂片检查来确定贝蒂确切的排卵时间。在这之前,比尔和其他研究中的男同胞一样,要遵守一个“3到5天的节欲期”,如同文章中所说的那样,通过自慰的方法将精液射入“一个清洁的广口玻璃管”。20分钟之内,男方的精液会被放入一个帽子内以备植入。与此同时,贝蒂和其他研究中的女性一样,常规地“使用一种特制中性溶液灌洗阴道,以提供适合精子存活的理想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