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贤妻(第3/3页)
医生戴着一副无菌橡胶手套拨开贝蒂阴唇的褶皱,插入装满精液的帽子。紧接着就是最难的一个环节。医生——在这个病例中很可能是马斯特斯本人——依旧戴着手套,将两个手指沿着阴道的后壁探入阴道,保持帽子开口的水平,以防精液提前溢出。当手指抵到宫颈开口的时候,帽子里的精液被倾倒在合适的位置。从那儿,扭动的精子争先奔向那等候着的成熟卵子,就和自然发生的一样。不是所有的子宫和阴道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这篇文章中提到的,准备一个详尽的“B计划”非常必要。在替代方案中,一个空帽子首先被植入到宫颈开口处。然后通过一个带有弯曲针头的20毫升注射器在避免刺伤宫颈的同时将精液注射到帽子中。帽子装满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等待。所有这些帽子必须在原处保留至少8小时以上,通常在16小时之后移除。有些夫妻这样尝试了7次之后才成功怀孕。大多数失败的案例——如文章中所标出的——都尝试了至少10次以上,其中有1对夫妇两年之内尝试了19次,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马斯特斯夫妇是幸运的。他们只做了两次授精手术就成功地怀上了自己的第1个孩子,而第2个则是1次成功。他们是4对丈夫是医生的夫妇之一,这4对夫妇都学会了在家使用宫颈帽,而不用前去门诊进行手术。文章中提到说:“这4位不用去医院由其他人员进行操作的女士,都很快地怀上了孩子。”另1对出去旅行的夫妇,其放松的心态也让他们很快地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在展望部分,马斯特斯说道,该研究提示了在生育和女性性反应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有些不够幸运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宫颈帽手术,到最后都阴道痉挛了——防止阴道撕裂的耻尾肌的一种病理性反射,有时普通的卫生棉也会诱发这种病理反射。“在不孕不育领域,精神方面的因素最近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与普通性交时的情境相比,授精手术过程中的特殊环境必然会引起或增加非正常的情绪反应,这种反应可能转而引起器质性的改变,比如局部的肌肉痉挛或者血管淤血。”马斯特斯在文章中解释道。不难想象,在门诊这种紧张的氛围中,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放松心态怀孕呢,特别是在自己的丈夫在一旁期待着结果,而男医生则戴着橡胶手套在自己体内进行操作的情况下,其接受能力肯定大受影响。
对于慕子心切有着切身体会的马斯特斯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同情自己的病人。没有和莉比亲自在家试过之前,他不会提供任何补救性的治疗措施。他意识到,精神和肉体以及生育和性习惯之间存在着的某种内在联系,是所有这些努力的一部分。在另一篇和格罗迪一同发表于1952年的关于不孕不育症的文章中,马斯特斯写道,小心询问,以免夫妻感到过分尴尬或约束而不愿意公开他们的性习惯,这样会很大程度地影响结局。他建议说,特别是对于那些曾经被一次次昂贵又无效的治疗坑害过的不育症夫妻,“最初的询问应从夫妻双方的激情体验作为切入点”。作为一名不孕不育症医生,马斯特斯设计了一整套访谈方案,包括夫妻双方共同访谈以及单独的个别访谈,以帮助医生最大程度地了解病人情况,后来他把这种形式改进为一种性生活调查。“当你在做不孕不育症相关工作时,会遇到一大堆有关性的问题——马斯特斯向我们灌输了大量这方面的内容。”在门诊处理过100多名病人的年轻医生赖利回忆说,“你不得不处理一大堆夫妻性行为方面的问题。”
一如寻常,莉比·马斯特斯履行着自己作为妻子的职责,在丈夫精子有问题的情况下,为了怀孕,她同意尝试丈夫设想的各种方法。对于塑料宫颈帽、特制的浸泡液、橡胶手套、抱膝平躺数小时,她都毫无怨言,只为能生育自己的孩子,组建他们自己的家庭。作为研究对象,她甚至同意把自己的经历和自己孩子的出生作为他论文的素材,来帮助他的事业发展。然而,当马斯特斯两个孩子——他们在不育症沙漠的漫长旅程中所结的果实——出生之后,莉比决定再也不碰医学这个东西了。她辞去了大学里奥特医生秘书的工作,并且告诉比尔,在他从激素和生育领域跨入人类性行为的探索过程中,她不会继续成为他研究的对象。“他希望她能参与其中,但由于她觉得自己的责任在于家庭和孩子,于是拒绝了他。”她的表弟小汤森德·福斯特回忆说。这一决定印证了莉比·马斯特斯“家庭第一”的个性,经历了满是心碎和变故的成长岁月之后,她深深地渴望能拥有一份安稳的家庭生活。“在内心深处,她愿意尽一切可能支持自己的丈夫,但她不想在工作上有什么作为,”他们的儿子豪伊解释说,“她只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好妻子,在背后支持一心追求冒险的医学专业丈夫。他们谈论过这件事,她也很清楚,所有的东西都可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