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校(第2/2页)
“我们认出了她的手指甲,”弗里德里希说道,并且肯定同事们都因为见过约翰逊修剪过的指甲。“她涂的那种指甲油的颜色以及指甲的形状。我们常常看到她的手指,因而非常了解。所以我们才会惊呼:‘噢,这是吉尼,吉尼!’我们这些住院医生都认为这无疑就是她。”当影片结束,弗里德里希走向吉尼,转头耳语道:“吉尼,那人跟你长得很像。”弗里德里希回忆道:“而她莞尔一笑,好像我说的这句话逗乐了她。”
有几个人对影片的产生过程较为熟悉,包括摄影师克莱默·路易斯和约翰逊本人,他们都否认约翰逊是其中那个无名的女模特。“影片中的人都是志愿者,”约翰逊坚称:“天哪,我只是那个收录声音的人。我是研究的协助人员,不可能也参与了影片。我没有加入试验。”但是关于她可能参与的嘲笑和议论反映了医务人员对于马斯特斯这一重要研究项目与日俱增的反感。在诊室里,保密工作开始升级。图解部门技术人员的路易斯和常常监察病人呼吸及其他重要体征的生理学教授威廉·斯莱特小心翼翼地坐在可移动的屏幕之后,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对镜头外的脸部没有任何兴趣。斯莱特,这位严肃、眉毛浓密的医生,一直表现得对自己的这项工作不太自在,或许就如路易斯所承认的,“她们当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妓女”。但不管怎么样,路易斯和斯莱特都极为专业,并且遵循着马斯特斯永远不要讨论工作内容的嘱咐。他们将马斯特斯看作自己尊重的医生和朋友,这份晚间在医院冒险而为的工作给自己带来的不过是些额外的收入。路易斯不断努力想要让阴道内毛茸茸的成像变得更为清晰。他监督着伊斯曼·柯达在绝对机密的情形下处理这些影片,防止有人在实验室中拷贝这次“曼哈顿计划”(Manhattan Project)。院系里诋毁马斯特斯的人很清楚路易斯可能会是透露相关秘密细节的源头,当然前提是他愿意成为告密者并夹着尾巴离开同事的话。“有些医生会来询问我看到了什么,但我拒绝回答他们,”路易斯说道:“我将这看成是一件私密的事情,而我只是完成分内的工作。”马斯特斯与约翰逊偶然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但又不敢挖掘更多。有一晚,吉尼带着从医院食堂买回的零食和饮料,乘坐电梯返回诊室。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一位对他们研究表示过不满的医生正将听诊器放在诊室挂白大褂的那面墙上偷听里面的声音。
“为什么?你好,医生!”吉尼大声说道,她如蜜般的嗓音中透露着十足的讽刺。独自在黑暗中的医生在她的顽皮笑容和兴高采烈中尴尬不已。医院其他科室的医生都莫名其妙地在那儿徘徊,好像关他们的事一样,也许是基于偷窥的冲动,想看看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更为不齿的侵犯: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收到过一些信件,里面是从原妇产科医院的街对面偷偷拍摄的几幅他们遮蔽的门诊窗户的巨大照片。就像马斯特斯后来观察到的,“人们为了发掘正在进行的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在华盛顿大学,马斯特斯说服医学院要求所有学生都完成一门关于人类性爱学的课程,开创了全美先河。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同学习性爱对于帮助那些受相关问题折磨的病人确有重要性。尽管有维拉德·艾伦的担保,但对于马斯特斯研究的厌恶情绪在后面的几个月里逐步加剧——不仅围绕礼节和医学名誉,而且最后落到了钱以及吉尼·约翰逊的晋升问题上。
从一开始,对于深夜的研究部分、志愿者的微薄报酬以及斯莱特、路易斯,特别是约翰逊的工资,学校就没有提供直接的经费支持。通过和艾伦一起做的特别安排,马斯特斯将他早先在妇产科,特别是不孕不育症治疗方面所得的费用进行了转移,用这笔钱支持着自己的研究。全职员工通过医疗服务所创造的收入通常都被视作医学院的财产,不能让个别医生私自用于他们个人的项目。随着员工对马斯特斯冒险计划怨恨情绪的加剧,大概是在艾伦的同意之下,学校决定结束这种特别的财政安排。尽管马斯特斯在自己的生理学研究中获得了一些拨款,但他已意识到门诊将来的收入将依赖于性功能障碍病人治疗部分的费用。科室里也不希望马斯特斯将所有时间都放在性爱门诊,而不承担教师以及外科医师的职责。他对工作的全然投入依然不能弥补这个缺口。另一个原因涉及约翰逊在他身边的位置。在发布他们关于人类性生理学的长期研究项目之前,比尔认为他们需要给吉尼弄一些学位证书,以与她至关重要的角色匹配。因为此前每一次当她想通过报名课程获得大学文凭并努力开始自己的学术生涯时,马斯特斯都会安排新任务来占据她更多时间。而作为单亲母亲带着两个小孩的她原本时间就不充裕。不过,尽管马斯特斯拼命请求,但是学校并未同意。一直都听不到任命约翰逊为医学院教员的消息,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这个特别的建议引起了有些人对他们的嘲笑和戏弄,无聊之辈重复着那段没有根据的关于她裸体影片的谣言。不久后,马斯特斯一直以来的拥护者向这些无法友好看待他们研究工作的人妥协了。“医院的当权者想要摆脱马斯特斯,因为他拥有非常清晰的研究照片,而这让医院管理层非常困扰。”他的前住院医师以及共同作者马文·格罗迪回忆说。
在华盛顿大学呆了20年之后,马斯特斯断定自己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他不情愿地放弃了自己的终身教授职位以及在科室里的高层地位,只保留了名义上的从属关系。他结束了自己在医院中的外科工作,并最终将自己妇产科的所有病人都转交给了要好的同事约翰·巴罗·马汀。不再有任何条约,也不会有回头路。尽管乔治·华盛顿·科纳曾经建议他说,大学背景对于这样一个大胆的研究是必要的,但他又一次收获了艰难的一课——性爱的真实情况常常是让众人排斥的,包括那些在学术及医疗界的人。从现在起,马斯特斯决定和约翰逊独立出来面对这个多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