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悼念(第2/4页)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通过解剖学发现及临床描述进行推介的性问题治疗方法,很快进入了美国药业孕育出来的药物高潮新领域。以前处于性心理研究边缘的大型制药公司,通过卖“伟哥”及其他高度市场化的治疗勃起障碍的药物赚了一大笔钱。1998年把“伟哥”投入市场的辉瑞公司,10年间每年从这些小蓝药片里赚取了高达13亿美元。“如果问题在于焦虑导致的功能障碍,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治疗方法将是有效、安全的,并且长期来看,是便宜的。”《纽约时报》1998年这样评价道。在该药引进的5年之内,已经有超过1600万人进行了尝试。突然,在这个“‘伟哥’时代”,严肃的医疗用途光环缓解了以往在这类讨论中存在的陈旧的清教主义以及道德禁忌。在电视上充分曝光之后,人们对持续勃起4小时作为这种药物可能引起的痛苦的副作用好像也司空见惯了。如果比尔·克林顿说与白宫实习生的色情事件代表了20世纪90年代美国性态度的一方面——象征着婴儿潮一代来自性革命的放荡气质——那么,他的共和党对手鲍勃·多尔在电视上咕哝“伟哥”解决“勃起功能障碍”上的神奇作用时,则代表了人们将来对性的态度。“每家追求像‘伟哥’这种提升生活质量的药物的公司都这么做,因为威廉·马斯特斯和弗吉尼亚·约翰逊让性健康成为一种合理诉求。”《花花公子》作为他们研究工作的赞助人意味深长地宣称。性可以通过一种绝大部分上了年纪的美国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实现其物理上的可能性。像马斯特斯曾经呼吁的,“上了年纪之后,你不可能像18岁时那样绕着街区跑步,但你依然可以享受散步。”不过,可以在那个实验室里找到爱的钥匙吗?只要通过预约,就可以使用一家与性有关的大医药公司推出的“伟哥”及其他药片、药膏和药水,从而收到神奇疗效。“向你的医生求助吧。”广告上这样写着。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治疗方法在美国精神病学协会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上也有所反映,这本书被称为精神健康和健康保险业的《圣经》。但是,他们适用于医疗的方法——治愈率非常高——如今被一种更可靠的瓶装药品替代了。科学家们赶紧回到实验室为性生活需要推动力的女性找一种类似的药物。《美国医学学会杂志》报道,有43%的女性及31%的男性患有某种形式的性功能障碍。半数接受调查的女性在性交中可以规律性地达到高潮,但10%的人从来没有体验过高潮。

到21世纪,许多疑难杂症通过药物依然无法解决。正如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他们职业生涯后期强调的,对肉体功能的认识无法取代心灵的智慧。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治疗师谴责营销过程中变态的性画面以及网上泛滥的色情内容——在这类药物出现后的5年内大概形成了10亿美元的规模——使恋人相互的爱与性冲动之间的分离进一步加剧。“在某种程度上,目前的问题要比20世纪70年代更多。”乔伊斯·彭那说。她是加利福尼亚的一名理疗师,曾和丈夫克里夫一起在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诊所接受过培训。跟他们著名的导师一样,彭那夫妇也夫妻搭档一起写书和工作。他们给保守的基督徒提供关于婚姻生活中性的建议,进行坦诚的交谈,得到了像利克·沃伦等牧师们的祝福。他们报告称,夫妻们非常熟悉怎样做爱的细节,但是常常不能用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清楚地对彼此表达性方面的感受。“根据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人们常常有一种不切合实际的期待,认为婚姻生活应该是纵欲的体验。”她解释道。“色情片是非常让人上瘾的,然后你就会在一段关系中期待同样的经历。”

尽管性爱在社会上有点无节制,但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回到对卧室生活一无所知以及无性婚姻的年代。不到半个世纪,性爱在美国几乎于所有形式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持续的贡献保证了性爱再也不会回到过去的时代。他们的诊所关闭了,但一些超越时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对真爱的回避、伴侣无法进行情感交流、性角色和期待的不对等以及成年人无法承认及表达自身的自恋情结——这些已经超越了简单的生物学范畴。“一方面,‘伟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药理学上的突破。”露丝·韦斯特海默医生解释说。她是继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之后美国最引人注目的性爱研究专家。“但是,问题在于另一方面也必须参与,你不能只给某人一片药说,‘去吧。’”

比尔·马斯特斯在亚利桑那州的生活让他有了幸福的感觉,但身体却越来越弱了。多迪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任劳任怨,如一位忠实的保姆和亲爱的伴侣一般照顾着他。从风格和外貌上看,多迪更像是来自另一个时代,是20世纪50年代的莉比那样微笑着不发出任何疑问的医生妻子形象。当然,多迪不是充满不羁雄心和精准智力的弗吉尼亚·约翰逊。退休后,没有了野心勃勃的研究和排着队的病人名单,马斯特斯不需要更多的挑战了。所有在圣路易斯发生的事都成了过往。曾有很多年,马斯特斯都阻止工作人员在诊所内讨论事情。10年前,他曾经拒绝考虑出回忆录。他在1984年曾告诉一名记者,“我无法想象比看回忆录更无聊的阅读了。”但是,在亚利桑那州过了几年悠闲的生活后,他准备好开展最后一个项目了。1999年,比尔搜集了一些自己职业生涯的点滴,并宣告他准备出一本自传。他打电话给朱迪斯·塞法尔——她已经成为一名著名的性治疗师,有自己的一系列出版作品,包括指导性的片子——请她代笔写这本书。出于对老导师的感情,塞法尔飞到了图森。在他家的书房里,塞法尔听马斯特斯读了他那语言简要、颇有保留的回忆。她建议他如果不多点坦诚和自省,书是很难卖出去的。

“比尔,你知道,这不是人们爱读的东西,”塞法尔说。

他好像很困惑,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必须围绕‘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组织情节,”塞法尔用她急速而带鼻音的西弗吉尼亚方言说,“人们想知道这些东西,比如‘你和弗吉尼亚为什么结婚,为什么又离婚了’。”

他马上皱起眉头。“我可不准备任人窥探隐私。”他咆哮道。

尽管文风浮夸,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依然是国际上的畅销作者,不过美国人喜欢他们和盘托出,她解释道。如果塞法尔代笔的话,她需要更多地看到他的灵魂。“如果你不够信任我,不能把你故事里人性的一面告诉我,人们就无法知道他们该怎么跟你建立联系。不是说仅仅把你看作一个开拓者,而是要作为一个人、一名父亲去认识你。而且,他们想知道你的弱点和错误——我们都知道,你的弱点和错误也不少哦。”她心照不宣地微笑着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