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第2/2页)

1955年,那一章刊登在平装版季刊《新世界写作(7)》(这本刊物还收了以笔名发表的另一部创作中小说的摘录——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几位知名出版社的编辑来信表示赞赏和有兴趣,于是我受到了鼓励,继续这件工作,为此耗费的时间,现在回过头来看,要比当初预想的长上很多年。

1957年,完成大约两百七十页打字稿的时候,我受雇于《时代》杂志,白天撰写广告销售介绍,暗中则把一些想法偷偷记在纸上,用作晚上回家的小说写作。而坎迪德·多纳迪奥正凭借自己的努力逐渐成为一位杰出的代理人,她手上的那份美国作家委托人名单特别抢眼。我们商定,不妨把这份不完整的手稿递交给若干出版社,主要是就这本我们都如此关心的小说的出版潜力征得一点实际的看法。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一位她认识的年轻新编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认为这位编辑会比大多数人更愿意接受新事物,他的名字是罗伯特·戈特利布。她是对的。

戈特利布忙着阅读那些打字稿的时候,我便利用慷慨的《时代》杂志给的四个星期夏日休假,开始重写。戈特利布和我见面共进午餐,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的性情,好弄清楚我作为作者,是否能合作愉快。听他婉转地提到某些总体建议(这些建议他认为终究还是必须提出来),我随即递给他新写的文稿,并自负地回答说,这些问题我相信已经差不多都考虑到了。

他的顾虑让我感到意外。我也许会反感跟这么年轻的人合作——我想他当时二十六岁,而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更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后来听他说起,他和他在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最亲密的同事尼娜·伯恩最初都被我表现出的一种怀疑态度吓住了,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态度。从那以后我就没有怀疑过他,而且我特别不相信,戈特利布——他接着将担任诺普夫出版社的总编,然后是《纽约客》杂志的编辑——究竟还会害怕谁。

我至今仍极为愉快地记得,他并不找我要小说梗概,甚至从不探求他已经看到三分之一的小说将向哪里发展。我收到的合同要求,出版社支付一千五百美元预付稿酬,合同签订时支付一半——其实我并不需要这笔钱,余下部分在作品完成并交付出版时支付。

也许我是他的第一位小说作者,但不是他的第一位出版作品的作者;我还需要三年时间完成作品,其间还有别的作者带着已完成的手稿来找他。也许我还是坎迪德最早的委托人。他们都像我一样为《第二十二条军规》最终的成功欢欣鼓舞,这以后我们三人只要回忆起这段经历,一直都非常陶醉。

1962年2月28日,记者理查德·斯塔恩斯在他的报纸《纽约世界电讯报》上发表专栏文章,给予高度赞扬。文章开头是这样说的:

“我认为,约塞连将活得非常长久。”

他的颂扬完全是意想不到的,因为斯塔恩斯先生是那种风格强硬的新闻记者,他惯常的活动领域在于本地政治,而大家普遍认为《纽约世界电讯报》总体上是保守的。

至今我都对斯塔恩斯先生发自内心且毫不保留的赞许心存感激,为他准确的预言而感谢他。约塞连的确活了很久了。《纽约世界电讯报》早已停刊,最初那份广告里提到的人很多已经谢世,其余的大多数年龄也很大了。

但是小说结束时约塞连是活着的。因为电影的缘故,即使是这部小说的核心读者都会有一种最终的、持久的想象:他在海上,坐在一只黄色充气救生筏里,奋力划向自由。小说中他没有走到那一步,但是他没有被抓住,也没有死。我刚刚完成续篇《终了时刻》(那个逃跑的卡通造型又出现在封套上,不过他戴着商人的帽子,拿着一根手杖),在小说结尾,他再一次仍然活着,虽然老了四十多岁,但绝对还在那里。“每个人都得死,”小说中他的医生朋友以强调的语气提醒他,“每个人!”假如我再写一部续集,到结尾他仍然会活着。

有朝一日,我必须承认,现在七十岁的约塞连也不得不死去,但那不会发生在我的手里。


【注释】

[1] 鲍勃是罗伯特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