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麦克沃特(第2/3页)
“你会大吃一惊。”
“下流图片在罗马很有市场?”米洛问。
“你会大吃一惊。就说阿费吧,你认识他,所以从来不会怀疑他,对吧?”
“是个色鬼?”
“不,是个领航员。你认识阿德瓦克上尉,是不是?就是你到中队第一天就跑来见你的那个家伙。他说:‘我叫阿德瓦克,干的是飞行领航。’他嘴里叼着只烟斗,可能还问过你上的哪所大学。你认识他吗?”
米洛心不在焉。“我跟你合伙干吧。”他脱口而出地恳求道。
约塞连拒绝了,尽管他毫不怀疑,一旦他凭丹尼卡医生的信从食堂申领了成卡车的水果,这些水果都将归他们所有,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米洛很是丧气,不过从那一刻起他什么秘密都跟约塞连说,除了一件事:他精明地推断,凡是不窃取所爱国家的财产的人,也不会窃取他人财产。米洛什么秘密都跟约塞连说,除了山上那些洞穴的位置;从士麦那运回一飞机无花果之后,听约塞连说一个刑事调查部密探住进了医院,他就开始把钱埋在洞里。对于轻信到自告奋勇上任的米洛而言,司务长的职责乃是神圣的信赖。
“我竟然没意识到,我们没有供应足够的李干,”他第一天就承认道,“我想这是因为我还不熟悉。我会跟厨师长提这件事的。”
约塞连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什么厨师长?”他问道,“你并没有厨师长。”
“斯纳克下士,”米洛解释道,他有点心虚地往一边瞧,“他是我唯一的厨师,其实就是厨师长,虽然我希望调他去做行政勤务。我感觉斯纳克下士似乎有点创造力过盛,他认为做给养军士是某种艺术形式,总是抱怨这糟蹋了他的才华。根本没人要他做这类事!顺便问一句,没准你知道他为什么被降为列兵,至今还只是个下士?”
“知道,”约塞连说,“他向中队下毒。”
米洛再次脸色发白。“他干了什么?”
“他把上百块军用肥皂打碎掺进甘薯里,只想证明大家趣味庸俗,像乡巴佬,不知道好坏的差别。中队每个人都病了。飞行任务都取消了。”
“哟!”米洛叫喊起来,颇有些异议,“他一定认识到他错得多离谱了,对不对?”
“恰恰相反,”约塞连纠正道,“他认识到他对得多离谱。我们满满一盘吃完,还嚷着要求再添。我们都以为自己病了,哪里想到是被下了毒。”
米洛惊恐地吸了两声鼻子,像一只毛茸茸的棕色野兔。“那样的话,我就非调他去做行政勤务不可了。我可不想在我主管期间出这种事。你看,”他认真地掏心窝子道,“我要做的,就是让中队弟兄们吃上全世界最好的饭菜。这才是力争的目标,对不?如果一名司务长的着眼点比这还低,依我看,他就不配做司务长了。难道你不同意?”
约塞连慢慢转过身,直视米洛,眼神带着试探性的不信任。他看到一张单纯、真诚的脸——那里容不了任何精明或狡诈;一张正直、坦率的脸——长着一对斜视的大眼睛、黄褐色头发、黑色眉毛和丧气的红褐色小胡子。米洛的鼻子长而细瘦,鼻孔湿湿的,不时嘘嘘地吸气,鼻尖向右歪得厉害,总是偏离他所朝的方向。这是清正不移者的脸,他绝不能有意识地违背他的美德所依赖的道德准则,正如他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遭人厌弃的可鄙小人。这些道德准则中,有一条是这样的:要价多少都算不得罪孽,只要行得通。他有时会突然爆发极大的义愤,听说一个刑事调查部密探在这一带查找他时,他愤慨至极。
“他找的不是你,”约塞连想安抚他,“他在找医院里一个人,那家伙老是在检查的信件上签华盛顿·欧文的名字。”
“我可从没有在任何信件上签过华盛顿·欧文的名字。”米洛声明。
“当然没有。”
“不过那只是个骗局,想套我承认一直在黑市上捞钱。”米洛狠狠拉扯他那颜色特别的小胡子中散乱的一绺,“我不喜欢那种家伙,总在窥探我们这些人的秘密。如果政府想做些好事,为什么不追查前一等兵温特格林?他从不遵守规则和条例,总跟我砍价。”
米洛的小胡子长得很丧气,左右两撇从来不对称就跟他那对永远无法同时看一样东西的斜眼一样。米洛可能比大多数人多看见一些东西,但没一样看得十分真切。听约塞连说卡思卡特上校把飞行次数增加到了五十五次,跟他对刑事调查部来人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他显得平静而勇敢。
“我们在打仗,”他说,“抱怨要飞的任务次数太多是没用的。如果上校说我们必须飞五十五次,我们就得飞那么多。”
“嗯,我不必飞那么多。”约塞连发誓说,“我要去见梅杰少校。”
“你找得到他?梅杰少校从来不见人。”
“那我就回医院去。”
“你十天前才出院,”米洛责备地提醒他说,“你不能一遇到不如意的事就往医院里跑。不,最好的做法还是完成飞行次数。这是我们的职责。”
米洛办事极为审慎,甚至不能允许自己在麦克沃特的床单被盗那天向食堂借用一包去核枣子,因为食堂的食品仍然是政府的财产。
“但是我可以向你借,”他对约塞连解释道,“因为你一旦凭丹尼卡医生的信从我这儿拿走,这些水果就全是你的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甚至高价出售,不用免费送人。你不想跟我合伙干?”
“不想。”
米洛只得作罢。“那就借给我一袋去核枣子,”他恳求道,“我会还你的。我发誓会还你,还会有点额外的东西给你。”
米洛说到做到,他带着那包未开封的去核枣子,还有那个从麦克沃特帐篷里偷了床单的嬉皮笑脸、喜好甜食的小偷回来时,交给约塞连四分之一幅麦克沃特的黄色床单。这幅床单现在归约塞连所有。他一不留神就赚到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麦克沃特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麦克沃特大声叫道,迷惑地直盯着他那被撕去一半的床单。
“这是今天上午从你帐篷里偷走的床单的一半,”米洛解释说,“我敢打赌,你都不知道它给人偷了。”
“怎么有人想偷床单?”约塞连问。
米洛越加激动了。“你不明白,”他断言,“他偷了整条床单,而我用你投资的那包去核枣子把它换了回来,因此床单的四分之一就归你了。你的投资赚到了非常漂亮的回报,尤其是你收回了给我的每一粒去核枣子。”米洛接着又对麦克沃特说:“半条床单是你的,因为床单原本就是你的,可我真的不明白你有什么可埋怨的,要不是约塞连上尉和我为了你插手此事,恐怕你什么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