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5页)

他看了看上面,发现山顶并不太远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攀上去,他靠着的那个崖壁很陡,也很滑。

安古斯蒂纳终于来到一个突出的大石头上,离蒙蒂上尉只有几米的距离。他爬到一名士兵肩头,试图攀上一个小小的陡壁,最高也不过十二三米,但从外表看来好像根本没法攀上去。显然,蒙蒂在那里已经有好几分钟了。中尉反复试了好多次,却没有成功。

安古斯蒂纳手忙脚乱地试了三四次,想找到一个踏脚的坑凹,好像就要找到了,却听他骂了一句,他又掉到那个士兵的肩头,那个士兵使出吃奶的力气坚持着,身子却在摇晃。最后,安古斯蒂纳还是放弃了,从士兵肩头跳回那个突出的大石块上。

蒙蒂因为太累喘着粗气,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安古斯蒂纳。“就在下边等着吧,中尉。”他说,“这个地方肯定谁都过不去。如果可能,我带两个士兵过去就足够了。最好您就在下边等着。现在天已经黑了,这时候从这里下去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

“您对我说过,上尉先生,”安古斯蒂纳没有一点点激情地说,“您对我说过,随我的便:要么等着,要么跟着您走。”

“好吧。”上尉说,“现在必须找到一条路,就这么几米的距离,上去就是山顶。”

“什么?那后面就是山顶?”中尉问道,口气中含着难以形容的讥讽意味。蒙蒂对这种口气甚至懒得去怀疑。

“连十二米都不到。”上尉骂骂咧咧地说,“我的天哪,我要看一看能不能过去。只要……”

他的话被上面传来的一声傲气的喊声打断,在那段峭壁之上的山顶边缘露出两个人的脑袋,两个人都笑嘻嘻的,显得很高兴。“晚上好,先生们。”其中一个喊着,也许是一名军官,“你们好好看一看,你们从这边上不来,必须从山顶绕过来!”

两个脑袋缩了回去,只能听到一些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蒙蒂怒气冲天,脸色铁青。现在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北方人已经连山顶都占领了。上尉坐在那块突出的大石块上,对他的士兵连看也不看,士兵们仍然在从下面向上攀爬。

正在此时,下起雪来,雪片很大,纷纷扬扬,像是已经到了深冬。很快,那块突出的大石头已经一片雪白,快得几乎令人不可思议,同时亮光也突然消失不见了。现在已经是夜间,任何人都没有认真想到它的降临。

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显出一丝警觉的神情,他们将卷着的披风解开,将它盖到身上。

“我的天哪,你们在干什么?”上尉突然大喊,“马上穿好披风!你们莫不是想在这里过夜吧?现在必须立即下撤。”

这时安古斯蒂纳说:“上尉先生,如果允许我说的话,只要上面那些人在山顶……”

“什么?您想说什么?”上尉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觉得,不能后撤,只要那些北方人在山顶,我们就不能后撤。他们先抵达,我们现在在这里没有任何办法,但是,我们要保住面子!”

上尉没有回答他,在那块大石头上来回走了一会儿,然后说:“可是,现在他们也撤走了,这样的天气,山顶上,比这里还要更糟。”

“先生们!”上面有一个人在大声喊叫,与此同时四五个人从上面的峭壁边缘伸出脑袋来,“不必客气,抓住这些绳子,爬上来吧,天这么黑,小心别摔下悬崖!”

说着,两条绳子从上面甩了下来,好让城堡内的这些人抓着攀上那个短短的陡壁。

“谢谢,”蒙蒂以戏弄人的口气说,“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们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随你们的便。”上面的人说,“反正绳子就留在那儿,要是用得上你们就用吧。”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听到的只是飒飒的雪声和士兵们的几声咳嗽。现在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峭壁附近的几个山头,一只灯笼的反射红光从那里传过来。

从城堡来的这些士兵把披风穿好,也点起一些灯,其中一人将灯递给上尉,以备不时之需。

“上尉先生。”安古斯蒂纳说,那声音显得很累。

“什么事?”

“上尉先生,玩一把,您觉得怎么样?”

“玩什么,见鬼去吧!”蒙蒂回答。他清楚地知道,今天夜里肯定撤不下去了。

安古斯蒂纳并不是开玩笑,他让一个士兵从上尉口袋里掏出纸牌。他把自己的披风的一角放到一块石头上,把灯笼放到旁边,然后开始洗牌。

“上尉先生,”安古斯蒂纳又说,“请听我一句,尽管您肯定不愿听。”

蒙蒂这时明白中尉想要说什么了:北方那些人可能在嘲笑他们,面对这些北方人,别无他法。这时,士兵们躲藏在峭壁下,将所有能够利用的凹陷的地方都利用起来,有的在开着玩笑,有的笑着,边笑边吃东西。两个军官开始在雪地里玩起纸牌来。他们头上是笔直的峭壁,脚下是黑洞洞的悬崖。

“大衣,给你们大衣!”上面有人以嘲笑的口气大声喊叫。

蒙蒂没有抬头,安古斯蒂纳也没有抬头,继续玩他们的纸牌。但是,上尉心情很坏,愤怒地将纸牌摔到那件披风上。安古斯蒂纳想开玩笑,但没有用处。他说:“好极了,两个尖……这个我吃掉了……要说实话,您把这张梅花给忘了……”他时不时地笑着,显然,这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只听上面的人们又有了动静,接着是松动的石头滚落的声响,看来他们要开拔了。

“祝你们好运!”先前的那个声音再次向他们喊着,“你们可要走好……别忘了那两条绳子!”

蒙蒂没有回答,安古斯蒂纳也没有回答。他们仍在专心玩他们的牌,没有任何回答的表示。

上面,灯笼的反光消失了,显然,北方人正在撤离。在雪中,纸牌湿漉漉地粘连在一起,费了很大力气才洗均匀。

“不玩了!”上尉把自己手里的牌摔到披风上,“真倒霉,不玩了!”

他退到悬崖下,用披风把身子裹住。“托尼!”他叫着一个士兵的名字,“把我的袋子拿过来,给我找点儿水喝。”

“他们还能看到我们。”安古斯蒂纳说,“他们在山顶上还能看到我们!”因为他知道蒙蒂非常生气,所以一个人自己玩起来,假装着是他们两个在继续玩。

中尉故意弄出玩纸牌的嘈杂声音,左手拿着自己的牌,把右手的牌甩到那角披风上,同时假装着把另一叠牌抓起来。在密密麻麻的雪片之间,山顶上的那些外来者肯定看不出是中尉单独一个人在玩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