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大脑(第3/6页)

他:你的胸部。

她:我的胸部。我对它很满意。

他:你真是个独特的人,杰米。在你身上很难找到别人的影子。

她:你明白了人家需要什么,你明白了人家被什么吸引,你给他们吸引他们的东西,你就会得到你要的东西。

他:那么,你觉得我被什么吸引呢?我需要什么呢?还是你根本不在乎吸引我呢?

她:哦,我非常愿意吸引你。我很崇拜你。你是个伟大的神秘人物,你知道。你是魅力的源泉。

他:为什么觉得我有魅力呢?

她:因为除了在你的窗外盘旋的苍鹭之外,没人知道你的任何事情。大家都这么想:只要你是个名人,别人就会知道你的一切。可是你的情况不同,你写的东西使你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出了名,但你不是汤姆·克鲁斯。(笑)

他:汤姆·克鲁斯是谁呀?

她:他是个红得发紫的人,你简直搞不懂他是何方的神圣。那就是汤姆·克鲁斯。如果你日复一日沉迷于明星杂志上对那些名人的报道,虽说你其实并不了解他们的一切,可你会感觉自己很了解他们了。但没人会觉得自己了解了你的一切。

他:每当我的书出版了,人家就会以为他们了解了我的一切。

她:这样认为的人都是傻瓜。你是个有神秘感的人。

他:你想要吸引一个神秘的人。

她:是的。是的,我想要吸引你。那么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你呢?

他:你的胸部吸引我。

她:告诉我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他:你整个的人都吸引我。

她:还有别的吗?

他:你的大脑。我知道你会以为我是按二〇〇四年的生存法则这么说的,可我的生活并不遵循那些法则。

她:那么,我的大脑是不是真的吸引你呢?

他:到目前为止是的。

她:还有别的吗?

他:你的美丽。你的迷人。你的优雅。你的直率。

她:好吧,我把这些都给你好了。

他:你把这些都给了比利。

她:是的。

他:你说比利仰慕你是什么意思?他是如何仰慕的?

她:我们去得克萨斯的时候,他想去我小时候玩过的地方看看。他想要在我四岁时保姆摇过我的秋千上坐一坐,他想要玩一玩我和保姆玩过的跷跷板。他让我带他去看我的学校,金凯德学校,那样他就能看见我们在那里搅拌黄油的三年级教室和用皮氏培养皿做科学实验的四年级教室。我还带他去了校图书馆,因为我是图书馆俱乐部的会员,那是专门为优等生设立的俱乐部。站在图书馆的窗口,他凝视着校园里一片葱翠的校舍,就好像一个浪漫派的大诗人看见了天上的彩虹。他一定要看看我们的大操场,四年级的运动会上我在那里参加了高跷竞走,那简直就像中世纪的庆典活动,紫色和金色的旗帜在四面八方迎风飘扬,我实在太激动了,离开起跑线没走了几步就摔了个嘴啃泥,尽管我在这个项目上非常拿手,原本是指望获取优胜的。他一定要开车从我在里弗奥克斯的家出发,沿着我上学的那条路开,那样他就能看见在司机开车送我去五英里外的金凯德的一路上可以看见的草坪、树木以及房舍。在休斯顿,他哪里也不去,光在我十五岁时常常散步的那条路上慢跑。比利永远都对这种事乐此不疲。我的那个自我就是吸引他的磁极。如果我梦见自己在做爱——每个人都会做这样的梦,不论男女——他就会嫉妒我的梦。如果我去了卫生间,他就会嫉妒卫生间。他嫉妒我的牙刷。他嫉妒我的发夹。他嫉妒我的内衣。他每条裤子的口袋里都放着我零零碎碎的内衣。我是在把他的衣服拿去洗衣房时才发现的。想知道更多吗,还是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他:看来,仰慕不仅仅意味着他爱上了你,还意味着他爱上了你的生活。

她:是的,我的历史对他来说就是个奇迹。我整天听他在我耳边说那些疯狂的甜言蜜语。不论是我在穿衣服还是脱衣服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自己站在一扇窗户后面,而他正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窗户上。

他:曼妙的曲线当然比跷跷板更引人入胜啰。

她:当我置身在卧室里幽暗的光线下,他会对我的背影赞不绝口。当我穿着短裤在厨房间准备早餐的咖啡,他会跑过来从后面搂住我的胸,亲吻我的耳朵,一边还对我朗诵济慈的诗句:“有的叹息表示是,有的表示不,/有的叹息表示我已无法忍受!/哦,我们该怎么办,是去还是留?/哦,摘下甘甜的苹果,让你我一同分享!”(8)

他:呃,能够吟诵出济慈写的情诗,看来,比利真是他那一代人里的珍稀动物。

她:是的。他确实是的。他对我引用过许多济慈的诗。

他:他引用过他写的书信吗?他引用过济慈的最后一封信吗?他写那封信时比你还年轻五岁,但已是病入膏肓。几个月之后,他就死掉了。“我有一种已成为习惯的感觉,觉得我的现实生活已经结束,”他在信里写道,“我是在过着一种幽灵般的生活。”

她:不,我不知道他的书信。至于说什么幽灵般的生活,我没听他说过这句。

他:告诉我,作为一个被疼爱的对象,你是如何找到力量来承受住这份爱妻崇拜的?

她:哦,(柔柔地微笑)我知道该如何处理的。

他:你身上具备了所有的性魅力,然而你还是觉得不安与绝望。

她:我们常常做爱。可是对一方来说是兴奋之源的性爱,对另一方却并不总是那么回事。只有在开始的时候,双方的感受基本上相同。

他:你的话让我想起了过去。

她:你最后一次与女人发生情事是在什么时候?

他:在你参加成年礼的时候。

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女人发生过关系你觉得难受吗?你真的这么长时间没有过性爱了吗?

他:是的。

她:难受吗?

他: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切都让我难受。

她:但那种事特别难受的。(他们的声音都轻了下去,有辆车在窗下经过,几乎听不清他们的话语)

他:那是让你觉得特别难受的事情之一。

她:干吗要这样?我知道你住在乡下,住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那儿一定也……嗯,你说过附近有所大学的。我知道你的岁数,但那儿一定也有读过你的书、被你的书大为感动的女孩子。干吗要这样?干吗要放弃那个,干吗要放弃城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