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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亨克才终于把丽特带回家来。她第一次来访时,我家的农场正值风光最美妙的季节。这一时节,农舍旁边的田地里,可以看到公羊正迫不及待扑向母羊,凤头麦鸡和塍鹬一边保护自己的窝巢不受侵犯一边声声叫唤;柳树早已吐出了嫩绿的新芽,前院里的歪脖子白蜡树正待长出新叶。春天的农场,四处是淡淡的新绿,哪怕是厩肥堆也给人以新鲜的感觉。父亲跟丽特保持着距离;母亲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张开双臂欢迎丽特的到来。
新年过后,我又见到过她几回,但只要有她在场,我总感到手脚笨拙、局促不安。同样,只要有我在跟前,她也很不自在,极少开口说话。她马上就要到家里来了,我更是不知所措。她第一次来,亨克就带着她到博士曼风车那儿去,那本是属于我俩的风车。从风车那儿,他们带回来一枚凤头麦鸡的蛋。打那以后,我和丽特之间的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更为糟糕的是,打那以后,我跟亨克之间的一切,同样变得不对劲了。
后来,丽特第一次在我家里过夜,我敢肯定那是八月份的某一天。
“公驹和母马要分开,”一天晚上,母亲在餐桌上宣布。那是丽特要来的前一天晚上。
“什么?”亨克问道。
“公驹和母马要分开。”
亨克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可你们不也是公驹和母马吗?”他指了指父亲,竭力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
父亲怒声呵斥。
丽特睡在亨克的卧室,亨克就睡在我的房间,睡在铺在地上的一块床垫上。我想不出来可以说点什么,我感到呼吸有点困难,我想这是因为天气太闷热了。窗户开到了最大,窗帘也没有拉上。天上一轮满月,月光无遮无挡,洒满房间。亨克躺在床垫上,下半身盖着被单,赤裸的上身在月光下看上去蓝莹莹的。他很帅,非常帅。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几乎跟当时的天气一样沉闷的静默之后,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我问。
“嘘!”
“你说的是什么?”我压低了嗓音。
“我要到隔壁去。”
“到丽特那儿去吗?”我木然问道。
“要不然还能去哪儿?”他一下坐起来,掀开了被单。他膝盖一抬,站了起来。他穿的是宽大的白色内裤。他悄悄向门口走去,好像脚底下踩的是鸡蛋壳,然后,一英寸一英寸,他慢慢地把门拉开。过了好久,他才离开我的卧室,房门终于又关上了。
打那以后,我一直讨厌月光皎洁的夜晚。蓝莹莹的月光透过窗帘或软百叶帘,不可抵挡地钻进卧室,即便在大夏天,这样的月光也会带给我一股寒意。
不,还是让我去听黑海番鸭的叫声,我宁愿在夜里听它们的叫声。它们哇啦哇啦的叫声会驱走夜的空虚与寂寞,而且,来年,它们还会哇啦哇啦地叫,即使再过十年,它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叫。当然,年复一年发出叫声的鸟儿不见得年年相同。但是,黑海番鸭,你不用担心它们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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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丽丝·戴(Doris Day,1924年4月3日~ ),美国歌手兼电影演员,原名Doris Von Kappelhoff,出生于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多次成为美国年度十大卖座巨星。为影片《擒凶记》(The Man Who Knew Too Much)演唱的插曲Que Sera, Sera(英译为:Whatever will be, will be),传唱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