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物相继登场(第2/2页)
一位男领班将这群姑娘引进房间,他是总指挥,主人对他点了一下头,乐队开始演奏《一束十朵花》——一首当时在上流社会里非常流行的曲子。演唱完毕,歌唱班领了一笔可观的赏钱后退场了。观众们为她们鼓掌喝彩,喝彩声传到了隔壁房间,那里的客人也要她们过去表演,肯定同样能拿到一份赏钱。
五位客人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向主人恭贺一番后,坐到另一张桌子旁去了。这张桌子上摆着六个有盖的茶碗,碗边雕有一幅达摩塑像,达摩是位很有声望的佛教和尚,脚踩一个传奇的轮子。碗里已添满了开水,每个客人都取一撮茶叶放在茶碗里,不放糖。茶叶放进去后,立刻可以饮用。
多好的茶叶呀!都是初春三月的头帮茶,还带有茶花的馨香,像是刚刚从茶厂运来的。不必担心茶叶里掺加其他东西,也不会用姜黄或普鲁士蓝着色;不用怀疑茶叶是否已经被泡过了,泡过后的茶叶只能倒掉。这是一种宫廷茶,茶味醇厚,是小孩子们带着手套拈来的正宗毛尖,比较稀有。因为这种茶叶树只能采摘一次,然后树便枯萎死掉。
欧洲人如果品尝到这种茶,一定会感慨万分。这些品尝家们摆出绅士风度,慢慢啜饮,想准确地品尝出茶叶的味道。几乎所有上层社会的男士都是身着汗衫、马褂或短上装和往旁边扣的长袍,看起来英俊潇洒,脚上穿的是黄布鞋、细布袜子,腰里缠着流苏腰巾,胸前带有刺绣,绣工精致,腰里还别着一把格外雅致的扇子。
不用多解释,这些非常友善的男士都是来自茶叶之乡。在那里,每年可生产出大量馨香的茶叶。他们对刚才的燕窝、鲨鱼鳍、鲸腱宴席似乎司空见惯,对每道美味佳肴精工细作的过程也是了如指掌。他们对这些饭菜和娱乐方式并不感到惊讶,倒是当主人告诉他们他早想和大家交朋友、加强联络时,他们目瞪口呆了。为什么要邀请他们呢,而且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的。
所有的茶碗又一次添满了茶,这时主人饮了一口,然后双肘搁在桌子边上,两眼望着别处说:“朋友们别见笑,听我说,小弟决定结束原来的那种无聊的生活,打算过一种新的生活,是好是坏,让时间老人去验证吧。今天邀请大家来给我作陪,感谢各位赏脸,今天我是最后一次以一个光棍的身份设宴款待大家,因为半个月后我就要结婚了。”
“愿您成为最幸福的人!”一位乐观派插话说,“瞧,您的兆头不错!”他指出灯火突然变得明亮多了,放射出明亮的光芒。喜鹊在雕有图案的窗户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像是在那里欢呼、喝彩。连茶碗里的茶叶也竖立起来了。
接着,大家一起向他表示祝贺。不过主人却显得比较冷静,他对大家的恭喜表示感谢。既然主人不愿说出组成家庭的另一半——未婚妻是谁,大家也不便多打听,干涉别人的隐私总不好。唯有那位智者没有随着大家一起向他祝福,而是揣着手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眼睛半睁半合,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好像是既不表示恭喜也不表示赞同的态度。
主人起身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带着极不满的口吻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年纪太大,不适合结婚?”
“不,不!”
“那么,是太年轻了?”
“也不是。”
“我错了吗?”
“也许。”
“你知道,这位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气质非凡,她一定能使我生活得很幸福。”
“那是当然。”
“一切都很好呀!”
“那是因为您还没有得到您需要的东西,一个人孤独时可怕,两个人在一起都很烦恼更加可怕。”
“那么,我不该得到幸福?”
“除非你知道什么是不幸福,否则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不幸与我无缘。”
“那是因为您的情况特殊,不可救药。”
“噢,瞧这些哲人们!”一位最年轻的客人对主人说,“您不应该听他们胡言乱语,瞎编乱造,这些人都是些呆头呆脑的机器,苍白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结婚吧,我的朋友,结婚吧!我自己也该结婚了,只是因为我发过誓,不愿违背自己的誓言。结婚吧,如同诗人常描写的那样比翼双飞,喜结良缘。朋友,为您的健康干杯!”
“至于我,”一位禁欲主义者反驳说,“创造幸福的人将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幸,我为这种美好的精神干杯。”
敬完酒后,客人们站起身来,他们个个兴高采烈,握紧拳头,像要开始一场拳击赛似的把拳头举到额头前,弯着腰告辞了。
前面我们谈到了进行娱乐活动的公馆,奇特而有趣的菜谱,各位来宾的服饰、举止等。不难理解,这里所描述的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正是中国人。他们走出了纸窗式的建筑和古老的东方瓷器的传统生活方式。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们是生活在天朝里的现代人,这些人受过现代教育,经常在外地旅游,长期与欧洲人交往,基本上被“欧化”了。实际上,这是在广东珠江游艇舱里,有钱人金福和他形影不离的朋友王先生——一位哲人——一起招待四位儿时的朋友。
他们是:包生,一位清朝官员;银攀,药王街贩卖丝绸的富商人;阿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郝二,一位书生。
这是4月27日的晚上,中国人发现了神秘的自然规律,将整个夜间分为五更,此时刚过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