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4/7页)
“你觉得索尔还好吗?”这还是今天他们头一回聊到严肃话题。
金特里把双手深深地插入夹克口袋中。“我说不准。”他说,“但我感觉肯定出事了。”
“我不想回圣路易斯躲起来。”娜塔莉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坚持调查下去。我觉得这是我欠父亲的。”
金特里没有争辩。“我跟你说,我去查出教授在哪儿,然后我们再同他联系上,计划下一步行动。我认为一个人做这个工作会更容易。”
“但梅勒妮·福勒可能就在查尔斯顿。”娜塔莉说,“我们甚至不知道昨晚袭击者的意图。”
“我认为那个老太太不在这儿。”金特里说,然后告诉娜塔莉,凶案发生那晚,阿瑟·卢埃林开车去附近商店买雪茄,结果以九十七英里的时速撞上了亚特兰大郊外的桥墩。“卢埃林先生要去的商店离曼德萨旅馆不远。”金特里说。
“如果梅勒妮·福勒具有索尔说的那种念控力……”
“不错。”金特里说,“乍听上去不可思议,但细想起来完全说得通。”
“你认为她躲在亚特兰大?”
“不。”金特里说,“她不会待在与事发地太近的地方。我猜她会尽快乘飞机或开车离开那里。我这一个星期都在打电话打探消息。一个星期前的星期一,哈兹菲尔德国际机场发生了一场骚动。一个女人将装有一万二千美元现金的随身行李箱落在了那儿。没人可以描述她的长相。机场的一个四十岁的行李搬运工突然癫痫发作死亡,但他之前几乎拥有完美的健康记录。我调查了那晚所有的非正常死亡。一家六口乘坐旅行车在285号州际高速公路上被一辆半挂车追尾,全家遇难——半挂车司机打瞌睡了。罗克代尔公园有人射杀了自己的姐夫,起因是家中一艘老船的归属权纠纷。亚特兰大体育馆附近发现了一个流浪汉的尸体,治安官办公室说死亡时间已接近一周。一个叫斯蒂文·伦顿的人在自家自杀了。据警方了解,他在妻子离开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这同梅勒妮·福勒有什么关系?”娜塔莉问。
“这也是我在琢磨的。”金特里说。他们来到一个小公园。娜塔莉坐在秋千上,轻巧地前后晃荡。金特里手抓另一架秋千的铁链。“伦顿先生自杀的蹊跷之处是,他是在上班的时候自尽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在上班时间自杀。你绝对猜不到,他是在哪里搭上最后一个乘客的……”
娜塔莉停止摇荡,“我……哦!机场?”
“不错。”
她摇摇头,“这说不通啊。如果梅勒妮·福勒要从亚特兰大机场乘飞机离开,那为什么要把钱留下,还费神费力地去杀搬运工和出租车司机?”
“可以想象,肯定有事情惊吓到了她。”金特里说,“也许她临时改变了计划。出租车司机的私人轿车不见了——他的前妻向警察抱怨了近一个星期,车才被找到。”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娜塔莉问。
“华盛顿特区。”金特里说,“就在市中心。”
“这说不通啊。”娜塔莉说,“司机自杀,有人偷走他的车,丢在华盛顿——难道这种解释不是更简单么?”
“是简单。”金特里说,“不过,如果我们采信索尔·拉斯基的故事,那这一系列巧合都可以简单地解释清楚。我一直笃信奥卡姆剃刀理论【108】。”
娜塔莉一笑,又荡起了秋千,“但这把剃刀你得谨慎使用。刀锋如果变钝,就会割到自己的喉咙。”
“嗯。”金特里说。他感觉舒服极了。晚风阵阵,生锈的秋千嘎吱作响,勾起他童年的回忆,还有娜塔莉陪在他身边,这让他很开心。
娜塔莉又停下晃荡,“我不能置身事外。”她说,“或许,你去华盛顿的同时,我可以去亚特兰大调查那里的事。”
“我只去几天。”金特里说,“你一到圣路易斯,我就会立刻同你联系。”
“索尔·拉斯基也说过会很快同我们联系。”
“听着,”金特里说,“我有一台电话答录机。我还有一种设备,可以在我回不了家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到录音。我老爱弄丢东西,所以这种回放设备我买了两部。你可以拿一部。我会在每天上午十一点和晚上十一点打一次我自己的电话。如果你有事要告诉我,就在答录机里留言吧。你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听取我的留言。”
娜塔莉眨眨眼,“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是更简单吗?”
“是简单,但你同我联系就比较困难了。”
“但是……那样我岂不是会听到你的私人信息?”
金特里在夜色中对她咧嘴一笑,“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好隐瞒的。”他说,“或者说,我给你了那个电子设备之后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万分期待。”娜塔莉说。
他们回到金特里家时,发现有人正在等他们。长长的门廊的阴影深处,烟头的微光忽明忽暗。金特里和娜塔莉在石板路上停下来,治安官缓缓解开夹克,娜塔莉瞥见了插在腰带里的左轮手枪的枪把。“是谁?”金特里轻声问。
烟头的光忽地一亮,然后消失了,一个黑影站起来。娜塔莉抓住金特里的左臂,高大的黑影朝他们走来,在门廊的台阶旁停下。“你好,罗布。”一个深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今晚很适合飞行。你想去海边兜兜风么?”
“你好,达利尔。”金特里说,娜塔莉感觉大块头治安官放松下来。
娜塔莉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看清对面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留着两侧发白的长发。他下身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拖鞋,上身是印着褪色的克莱姆森大学字样的运动衫。他脸上坑坑洼洼,面色深沉,与莫里斯·尤德尔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年轻。
“娜塔莉,”金特里说,“这位是达利尔·米克斯,他在港口另一头做包机生意。每年都要载着一个摇滚乐队到处表演,他自己也会敲鼓。他觉得自己既是查克·耶格也是弗兰克·扎帕。达利尔和我是同学。达利尔,这位是娜塔莉·普雷斯顿女士。”
“很高兴认识你。”米克斯说。
他友好地同娜塔莉握了下手,娜塔莉喜欢他手上传来的力量感。“拖些椅子过来。”金特里说,“我给大家弄点儿啤酒。”
米克斯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然后丢进草丛,娜塔莉将一把藤椅转过来面朝门廊里的秋千。米克斯坐在秋千上,跷起二郎腿,拖鞋挂在脚趾上晃荡。
“你们俩上的是哪个学校?”娜塔莉问。她觉得米克斯看上去比罗布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