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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路易斯丢掉转轮手枪,撕开卡尔文的大衣,抽出霰弹枪,走到特劳特身边,掰开后者紧握的手指,取走手枪。女王巷又传来三声枪响,子弹射入卡尔文的声音就像是锤子砸在牛肉上。不可思议的是,高个儿男孩仍然死死地抱着路易斯的腿。“操,为什么?”他反复轻声念叨着。路易斯将他推开,将手枪揣进外套口袋,举起枪管被锯短的霰弹枪,朝公寓楼侧面跑去。女王巷方向没有再响起枪声。
文森特将女孩逼进了距离德国城大道不远的一座漆黑的联排房屋里。他站在门口,听见她在房屋后部被烧成炭的木头和垮塌的楼梯上摸爬。窗户上钉着木板。据他所知,这座楼里只有一道门。我最大限度地动用念控力,让文森特进入房内,蹲在黑暗之中,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嗅着空气中那个女人发出的微弱但香甜的恐惧味道,长柄镰刀在手中轻轻前后挥舞。
路易斯闪进公寓楼的侧门,以免被人发觉。楼里的人肯定已经听见了枪声,或者发现了三楼的尸体。
路易斯快步穿过走廊,没有人开枪。他在第一个房间外停下,朝里窥探。房间里没有灯。主楼梯方向传来了响动,路易斯操起霰弹枪就射,后坐力把他的右臂震得弹了起来。他将短枪托顶在大腿上,泵入一发子弹,然后蹲下来,凝望着远端的阴影。
在这一瞬间,两个年轻男人的感知在我的意志中重叠——文森特和路易斯,两人相距一英里以上,几乎以相同的姿势蹲着,聚精会神地捕捉着细微的声响。接着,闪光和咆哮同时从黑暗中传出,灰泥块砸在路易斯的脸上,文森特和我条件反射般地缩了一下。我让路易斯站起身,朝闪光跑去,开枪,停下,再泵入子弹,继续跑。
堆满垃圾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在二楼大叫。
路易斯蹲在楼梯底部,我的大脑飞速转动。显然路易斯已经不堪使用了,他的左上臂中了弹,行动能力已大幅下降。虽然我很乐意操控楼里的另一个人,但那样会顾此失彼。我既要让安妮在格朗布索普的一楼保持警惕,又要让文森特在联排房屋中守株待兔,还要让路易斯继续攻击。我想操控那个蓝眼黑鬼的意志,非常想。我还想再看到治安官,尽量靠近他。我有问题要问他,得到答案之后我可能还会利用他。
楼梯平台上闪出一支手枪,楼梯栏杆被子弹打得木屑横飞。路易斯蹲得更深了。对方有四人。马文有一把硕大的转轮手枪,在社区活动中心的时候,他大笑着拒绝把枪还给警长;勒罗伊有一支枪管被锯短的霰弹枪,同路易斯手中那把一模一样;治安官表面上没有任何武器;年纪偏大的黑鬼杰克森背着一个蓝色背包;年轻的双胞胎G. B. 和G. R. 可能正拿着廉价小手枪往回赶。
跑上楼梯,一下踩空了一级楼梯,向前栽倒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上。十五英尺外,霰弹枪开了火。
子弹撕开了路易斯的头皮和脸颊。我切断了痛感,但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和左耳。左耳不见了。路易斯伸直手臂,朝闪光的方向扣动了霰弹枪扳机。
“该死!”一个黑人口音高喊道,我猜那是勒罗伊。
有人从相对的方向用手枪射击,子弹击穿了路易斯的小腿,射入栏杆挡板中。我让路易斯朝手枪闪光的方向冲去,将霰弹枪顶在胸膛泵入子弹。有人朝黑暗的走廊远端跑去,球拍之类的东西从手中滑落。路易斯停下脚步,发现黑暗背景中一个浅色的人影,举起了霰弹枪。那个人影在路易斯开枪的同时滚向一扇方形的木门。借助枪口闪光,可以看见木门被轰开,但叫马文的人也随之消失不见。
路易斯泵入子弹,持枪的手臂绕过拐角,扣动了扳机。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又泵入子弹开枪,还是没有反应。我让他丢掉了这把无用的武器,但有人又用手枪击中了路易斯的左锁骨,他的身子被打得转了个圈,撞到一面墙上,瘫倒在地。他顺势抽出长管手枪。另一发子弹射来,但打在了路易斯头顶三英尺的墙里。我帮他仔细瞄准——不偏不倚地对准枪口闪光的方位。
枪没有响。路易斯摸索着保险栓,发现了拉杆,推下去,朝角落里开了两枪,然后侧身压在废掉的胳膊上,挣扎着站起来。
路易斯撞上了什么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同时听见对方惊呼了一声。两人倒在角落中。从对方的体型判断,我猜他是治安官。我举起枪,顶在他的胸口。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闪光。路易斯连忙后退,我看见治安官站在那儿,按下了照相机的电子闪光按钮——第二下,第三下。路易斯使劲眨眼,试图消除视网膜上的蓝色残影。我强迫他转过身,举枪对准治安官,但太晚了。就在我们努力从蓝色迷雾中分辨人影时,蹲在地上的黑帮首领双手紧握大转轮手枪,朝我们开了两枪。
第一发子弹击中路易斯的腹股沟,第二发子弹击碎了他的肋骨。我没有感到痛苦,只是觉得身子一震。倘若第三发子弹没有打中他的脸,我也许还能继续操控他。
一阵嘈杂的噪声过后,我丧失了同路易斯的连接。我之前经历过许多次受控者突然死亡的情形,一直都是这样令人不安,就像正通着电话却突然断线了一样。
我休息了片刻。然后,我听见了煤油炉的咝咝声,看到了真人大小的人体模型那张布满疥癣的脸。这时,育儿室墙中的耳语变得清晰可闻。“梅勒妮,”他们呼唤着,“梅勒妮,有危险。听我们的。”
我一边倾听,一边把注意力转向文森特。
充斥着煤灰味的联排房屋深处的摸索声几乎停了下来。女孩无路可逃了。
我感觉肾上腺素进入文森特强壮的躯体,驱使他站起来,操起象征死亡的镰刀,穿过黑暗,静静地、稳稳地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