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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一样。”娜塔莉说,“我现在太他妈沮丧了,压根儿不在乎你讲的那套道德情操。我只需要认准目标,然后去做。”

索尔嗖地站起身。“埃里克·霍弗说,在沮丧的人看来,不用承担责任比被从监牢中释放更具吸引力。”

娜塔莉猛烈摇头。索尔看见连到她衬衣领子上的脑电图传感器的细小黑线。“我不是在追求不承担责任。”他说,“我恰恰是在承担责任。现在我就在思考是否把那个男孩还给梅勒妮·福勒。”

索尔一脸惊诧:“把他还回去?我们怎么能这么做呢?他——”

“他脑死亡了。”娜塔莉插话道,“老巫婆杀死了他的姐姐们,也杀死了他。我今晚回去的时候,他派得上用场。”

“你今天不能再去那里了。”索尔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太快了。她太不稳定……”

“所以我才需要现在去。”娜塔莉坚定地说,“趁她头晕目眩,不知所措的时候。尽管那个老巫婆已经老得快散架了,但她还不蠢,索尔。我们必须确认她被我们诓住了。我们不能再遮遮掩掩下去了。我不能再以信使的身份,以一个模糊不清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我必须让这个老恶魔相信,我就是尼娜·德雷顿。”

索尔摇头道:“我们掌握的信息还不充分,所以我们行动的前提还不牢固。”

“但我们目前只掌握这些信息。”娜塔莉说,“我们只能在这样的前提下行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折中只会导致失败。我们需要商谈,你和我。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只有尼娜·德雷顿知道的东西,一个能让梅勒妮·福勒大吃一惊的东西。”

“维森塔尔的资料。”索尔说,心不在焉地揉着眉毛。

“不行。”娜塔莉说,“我们需要比这更强有力的东西。尼娜·德雷顿在纽约找你做了两次心理咨询,她当然是在捉弄你,但你仍然发挥了精神治疗师的作用。人们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内心真实的一面。”

索尔手指相抵成尖塔状,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不错。”他说,“她的确提到了一些事。”他用哀伤的眼神盯着娜塔莉,“但你将冒极大的风险。”

娜塔莉点点头,“然后我们就能进入下一阶段——你冒险去做我想一想都觉得恶心的事。”她说,“我们就按计划行事吧。”

他们讨论了五个小时,将之前讨论过无数遍的细节又重复了一遍,但现在这些细节被再次打磨,就像刀剑要在上战场前磨砺得更加锋利一样。他们晚上八点结束了讨论,但索尔建议他们再等几个小时。

“你觉得她会睡觉吗?”娜塔莉问。

“也许不会,但即使魔鬼也不是疲劳毒素的对手。至少她的小兵不是。何况,我们对付的是一个真正的偏执狂人格,而我们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间——她的领土。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这些精神吸血鬼的领地意识非常强烈,这样的原始意识根植于他们的下丘脑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晚上的侵入就会更有效。盖世太保通常都是晚上来。”

娜塔莉看着她做的一捆笔记,“这么说,我们利用的正是她的偏执症?我们假设她有典型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症状?”

“不光如此。”索尔说,“我们必须记住,她的道德水平处在柯尔伯格零阶段。梅勒妮·福勒在许多方面的发展还停留在婴儿期。或许所有精神吸血鬼都是如此。他们的超能力是一个诅咒,将他们永远禁锢在要求和期待立刻获得满足上。任何妨碍欲望达成的东西都是难以接受的,所以他们不可避免地都是偏执狂,而且痴迷暴力。托尼·哈罗德可能比大多数精神吸血鬼都高级——或许他的念控力是稍晚才形成的,而且不怎么成功——他使用这种有限的能力,顶多是为了满足青春期的手淫幻想。但将梅勒妮·福勒的婴儿期自我和深度偏执症结合起来考察的话,我们会发现,她同尼娜的长期竞争关系背后,是根深蒂固的在校女生间的相互妒忌,以及她自己都不承认的同性相吸。”

“说得太好了。”娜塔莉说,“从进化的角度看,他们是超人。但从心理发展的角度看,他们是弱智。从伦理角度看,他们是次人。”

“不是次人,”索尔说,“是非人。”

他们在沉默中坐了好一阵子。自从十二个小时之前吃过早餐之后,他们都滴米未进。电脑屏幕上的波峰波谷反映了娜塔莉跌宕起伏的思绪。

索尔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我解决了催眠后触发刺激的问题。”他说。

娜塔莉坐直身子:“怎么解决的,索尔?”

“我的错误在于试图用θ波或者人造α波波峰来触发自己做出反应。前者是我无法生成的,后者虽然可以生成,但又太不可靠。所以,我应该用来做触发器的是清醒的快速眼动睡眠状态。

“清醒的时候可以复制这种状态?”娜塔莉问。

“有可能。”索尔说,“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设置一种临时刺激——可能是轻柔的铃声——用自然快速眼动睡眠状态触发它,然后用它触发催眠后暗示。”

“也就是进入梦境的状态。”娜塔莉沉思道,“我们还有时间吗?”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索尔说,“如果我们能让梅勒妮调教我们需要的人,我就能对自己的意识进行自我调节。”

“但你要做的那些梦……”娜塔莉说,“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死亡集中营里的绝望……”

索尔露出虚弱的微笑,“反正我也会做那些梦。”他说。

夜半过后,索尔驾车将她送到老城区,在离福勒家半个街区的地方停下来。车上没有放监控设备,娜塔莉没有佩戴麦克风和传感器。

街道和人行道上都空无一人。娜塔莉将贾斯汀从后排座里抱出来,温柔地拨开了落在他前额上的一缕头发,透过打开的车窗对索尔说:“如果我没出来,你就照计划行事。”

索尔朝后排座点了点头,剩余的二十磅C-4塑胶炸弹被分成若干小包,缠在一条腰带上。“如果你没出来,”他说,“我就会进去救你。如果她伤害了你,我就会把他们都杀掉,然后尽我所能继续执行计划。”

娜塔莉犹豫片刻,然后说:“好。”她转过身,抱着贾斯汀朝福勒家走去。整幢楼里只有二楼亮着幽幽的绿光。

娜塔莉将昏迷的男孩放在古老的长沙发上。宅子散发着霉菌和灰尘的味道。梅勒妮·福勒的“家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围绕在她身边——那个看起来智障的大块头,老巫婆叫他“卡利”;一个更矮、更黑的男人,娜塔莉认为他是贾斯汀的父亲,但他从未看过男孩一眼;两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其中一个的妆实在太厚,看起来就像个盲人小丑,另一个则穿着破烂的条纹衬衫和完全不搭的印花布裙;房间里唯一的光芒来自于马文手持的那支噼啪爆响的蜡烛,这个前黑帮首领右手拿着一把长长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