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2页)
——渐渐发困了,话题也转移到了梦上。
“我呀,很少做梦。”庆子说,“直到现在,我只是做些参加考试的梦。”
“听说考试的梦一生都会有的。不过,我十几年没做这种梦了。”
“你肯定学习成绩优良啊。”
然而,同庆子谈做梦很不相宜,就像同银行家讨论编织毛衣。
不久,两人各自回房间睡了。本多做了梦,正巧是大肆声言很少做过的考试的梦。
风只要刮得猛些,二层楼的木质校舍,就像架在树梢上的小屋,飘摇不定。十几岁的本多,接过刷刷落向课桌上的答卷纸。他知道,背后隔着两三个座位就是清显。他不时看看写在黑板上的考试题,再对对答卷。本多沉着冷静,心性坦然,一根根铅笔削得像锥子一样尖锐。答案都能当场完成,丝毫不用着急。窗外的白杨树,被风揉搓着身子……
深夜醒来,将这梦境毫无遗漏地再回味一遍。
这种梦虽然没有引起任何焦躁感,但本多所做的梦确实是考试的梦。那么,是什么人让本多做这种梦的呢?
本多和庆子的谈话也只有本多和庆子两个人知道,所以这里的“什么人”不是本多就是庆子。不过,本多自己决不希望做这样的梦。对本多连个招呼也不打,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随便让他做这种梦,这个人不可能是本多自己。
当然,本多读过维也纳精神分析学家关于梦的各种著述。但他对于“背叛自己的其实就是自己的愿望”这一说法并不完全首肯。在他看来,与其持这种说法,毋宁认为是自身之外的人,一直监视自己,强迫自己做这做那的缘故。这样想反而更加自然。
醒来时的自己保持着意志,不论愿意不愿意,总是生活在历史之中。然而一旦进入梦境,便同自己的意志无关,黑暗的深处总有一个强迫自己的人,一个超历史或无视历史的人。
或许雾气已退,月亮出来了,略显短小的窗帘遮不严窗棂的下边。那里微微泛着青白的光亮。看样子,那是横亘在夜间大海对面的巨大半岛的影像。本多思忖着,曾经乘船黑夜里渡过印度洋渐渐接近的印度,一定也是那样的吧?他想着想着睡着了。
- [30]Cutt Sark,苏格兰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