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蛇梯棋[1](第5/5页)
“太太,真是运气,您把我手下人找来了,”法基尔警长说,“这人是乔瑟夫·德哥斯塔——是我们通缉的首犯。我们追捕他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了,绝对是个黑心肠的恶棍。你去钟塔里面看看就知道了!沿墙一直到天花板的架子上放满了土炸弹,爆炸力大得足够把这个小山头炸飞到大海里面去!”
一出出的传奇剧接踵而至,生活带上了孟买有声电影的色彩。蛇跟在梯子后面,梯子又跟在蛇身后。在这多事之秋,萨里姆娃娃病倒了。这么多的事情似乎使他消化不了,他眼睛紧闭,满脸通红。在那段时间里,阿米娜正在等待伊斯梅尔控告邦政府的结果;“铜猴儿”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玛丽处在一种丧魂落魄的状态中,只有等到乔瑟夫的鬼魂回来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算完全恢复过来;那个装了脐带的酱菜瓶和玛丽的酸辣酱使我们梦中满是指着远方的手指;“母亲大人”主管着厨房。这时候,我外公为我做了检查,宣布道:“事情很清楚,这孩子患上了伤寒。”
“啊,天上的真主啊,”“母亲大人”叫了起来,“是什么黑色魔鬼,叫什么名字来着,跑到这幢房子里来啦?”
这场病在我还没有开始人生时就几乎把我断送掉,根据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情况大致如下:在一九四八年八月底,我母亲和外公日夜守护在我身旁。玛丽也从她的负罪心理中挣脱出来,在我额头上敷冷毛巾。“母亲大人”唱着催眠曲,用汤匙给我喂食。就连我父亲也暂时忘记了他自己身上的不适,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听着。但是,有一天夜里,阿齐兹大夫就像是一匹老马那样满面沮丧地说:“我是无能为力的了,到早上这孩子就会断气了。”女人们号啕大哭,我母亲心急如焚,又出现了即将临产的早期症状,玛丽·佩雷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在闹哄哄乱成一团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仆人通报说沙阿普斯特克博士来了,他递给我外公一个小瓶子,说道:“我就照直说了,这东西不是送命,就是能治好毛病。只能用两滴,然后等着吧。”
我外公无计可施,双手抱着脑袋坐着,他问:“这是什么呀?”将近八十二岁的沙阿普斯特克博士舌头舔着嘴角,说道:“是稀释过的眼镜王蛇毒素,据说很有效。”
蛇会通往胜利,正像梯子也会下降一样。我外公知道我反正没救了,就给我服用了眼镜蛇毒试试。全家人站在一边,眼看蛇毒传遍孩子全身……六小时之后,我的体温恢复了正常。从此以后,我的生长速度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惊人了。但是有失也有得,我得到了生命,还有对蛇的模棱两可之处很早就有了认识。
就在我体温降下来的当儿,我妹妹也在纳里卡尔产科医院里出生了。那是九月一日,她的出生顺顺当当,毫不费力,因此在梅斯沃德山庄几乎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就在那一天伊斯梅尔·易卜拉欣去医院看我父母,通知他们说官司打赢了……就在伊斯梅尔庆祝胜利的那当儿,我抓住小床的栏杆;就在他嚷着“解冻了!你们的财产又归自己了!高等法院做出了裁决!”的当儿,我满脸通红地喘着气和重力斗争;就在伊斯梅尔不动声色地宣布:“西奈兄弟,法制赢得了一场光荣的胜利!”避而不看我母亲充满笑意的得意扬扬的眼睛的当儿,我,萨里姆娃娃,恰好一岁再加半个月,在婴儿床上站起身来。
那天发生的事情有两方面的影响。一是等我长大,我就此成了罗圈腿,因为我站得太早了;二是“铜猴儿”(她得了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她长了一头浓密的金红色的头发,她头发的颜色到九岁时才变深)也就此明白,假如她在人生中想要得到别人的注意的话,那么她非得弄出很大的声音来不可。
[1] 蛇梯棋,英国儿童的棋类游戏,棋盘上标有蛇和梯子的图案,棋子走到蛇头一格要退至蛇尾,走到梯脚一格可进至梯顶一格。
[2] 彼得·潘是苏格兰剧作家詹姆士·巴里的同名剧作中的主人公,擅长吹笛子。
[3] 英文是Sharpsticker,与沙阿普斯特克发音接近。
[4] 所罗门(Solomon,公元前986—前932),以色列国王,以智慧和富有著称。
[5] 约翰·维恩(John Wayne 1907—1979),美国电影明星,常演西部片中的英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