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5页)

“她是这么说的。”

“珀尔没打胎。”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伊奇无法解释,但她确信自己是对的。她相信崔普和珀尔互相喜欢,因为她几个月前就发现珀尔看崔普的眼神很特别,就像老鼠看一只猫,想要被吃掉。可珀尔会怀孕?伊奇根本不信,她看上去一直不都挺正常的吗?不像怀孕的样子。

伊奇突然愣住了。她想起那天自己去米娅家,竟然看到了莱克西,莱克西说什么来着——她是来找珀尔的,珀尔帮她写论文。平时非常注意外表的莱克西,那天却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而且米娅很快就把伊奇哄走了。伊奇反复回想了一下,莱克西第二天下午穿着珀尔最喜欢的那件绿色T恤,就是前面有约翰·列侬头像的,莱克西一只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有东西,她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一晚上,也没出来吃晚饭,这不像是莱克西原本的作风。而且,其后的几个星期,她似乎一直都喜欢吃酸的。直到现在,伊奇想,她姐姐看上去也没有过去那么有精神、爱交际,仿佛被关上了某个闸门,另外,她还和布莱恩分手了。

“莱克西在哪里?”她又说。

“我告诉过你。我觉得她在塞丽娜家。”穆迪抓住伊奇的手臂,“管好你的嘴,别乱说崔普和珀尔的事,好吗?我觉得莱克西还不知道。”

“你这个该死的白痴!”伊奇挣脱他的手,“珀尔没怀孕,你才是乱说,妈妈和她妈妈会杀了她的,你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

穆迪似乎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她活该。”

“她活该?”伊奇瞪着他。

“她和崔普偷偷交往。选谁不好,竟然选了他。伊奇,她根本不在乎——”他突然顿住,似乎揭开了自己的旧伤疤,“听着,她自己愿意的,所以她活该。”

“我没法相信你。”伊奇从未见过穆迪这个样子,他过去一直是家里最谨慎细心的人,即便她不接受他的建议,他也总是支持她,她相信穆迪比她自己看问题透彻得多。

“你很清楚,”她说,“妈妈很可能把这件事怪罪到米娅头上。”

穆迪愣了一下。“好吧,”他说,“也许她应该看好自己的女儿,也许她应该教育出一个更负责任的女儿。”

他伸手去拿汽水罐,但伊奇抢先夺了过去,将冰冷的金属罐砸在他的颧骨上,咝咝作响的泡沫喷了他一脸。等他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伊奇已经不见了,只剩他一个人,汽水罐缓缓地在厨房的地砖上滚动。

塞丽娜的家在西克尔大道上的中学附近,距离理查德森家大概两英里,四十分钟后,塞丽娜听到门铃响,发现伊奇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怪胎?”莱克西从塞丽娜身后的楼梯上下来。

“我有事问你。”伊奇说。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电话这种东西吗?”

“闭嘴,这很重要。”伊奇抓着姐姐的胳膊,把她拉进起居室。塞丽娜早已熟悉理查德森家的孩子们的相处模式,知趣地退进厨房,给她们一点私人空间。

“什么事?”莱克西问。

“你打胎了吗?”伊奇说。

“什么?”莱克西猛然压低了声音。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去打胎了?”

“关你屁事。”莱克西转身欲走,但伊奇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你真的去了,对不对?就是你在珀尔家过夜那天。”

“打胎又不犯法,伊奇,打胎的人多了去了。”

“珀尔和你一起去的?”

莱克西叹了口气:“她开车送我。你不用急着批判我的道德——”

“我才不在乎你的什么狗屁道德,莱克西,”伊奇不耐烦地把前额的头发向后一抹,“妈妈以为打胎的是珀尔。”

“珀尔?”莱克西笑了起来,“对不起,实在是太好笑了。纯洁无瑕的珀尔也会打胎?”

“妈妈一定觉得她的怀疑是有理由的。”

“我用珀尔的名字预约的门诊,”莱克西说,“反正她不介意。”她准备走开,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不许你告诉任何人,穆迪、妈妈,谁都不行,明白吗?”

“你真他妈的自私。”伊奇说,她猛然把莱克西推到一边,径直冲进了走廊,夺门而出时,差点儿撞倒塞丽娜。

她又花了四十分钟,步行来到温斯洛路的小房子,刚刚来到楼下,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二楼上的灯全都黑着,车道上没有“兔子”的影子,前院里那棵桃树上的花朵已经枯萎,变成了褐色。她在门口的人行道上踌躇了片刻,然后来到房子侧面,按响杨先生家的门铃。

“米娅在这里吗?”她问,“珀尔呢?”

杨先生摇摇头:“她们大概五点钟的时候离开了,十分钟之前。”

伊奇的心蓦然变得冰冷沉重,“她们说过要去哪里吗?”她问,但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错过了那对母女,她们已经走了。

杨先生再次摇头:“她们没告诉我。”他刚才无意中往窗帘外面张望,恰好看到米娅和珀尔的车缓缓倒出车道,“兔子”上堆着大包小包,母女俩开着车消失在黑暗之中。她们是好人,杨先生伤心地想,他希望她们一路平安,无论去到哪里。

伊奇突然意识到,她们一定会留下字条。米娅不会不告而别。“我能上去吗?看看她们是否会留下什么东西?”她说,“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有钥匙吗?”杨先生打开门,让伊奇上楼,“万一楼上的门是锁着的呢?”二楼的门的确锁了,伊奇敲了半天,又用力晃动门把手,最后终于放弃,垂头丧气地下楼去。

“我没有钥匙,”杨先生说,他给向外跑的伊奇扶着防风门,“你问问你妈妈,她有钥匙。”

伊奇花了二十五分钟走回家,米娅和珀尔二十五分钟前刚刚过来,把钥匙留在这里,但伊奇并不知道。她又用了半个小时,在厨房抽屉里找到了母亲的出租屋备用钥匙,她的动作很轻,没去管柜台上吃了一半的捞面和给她留的陈皮鸡,以免让房子里的其他人听到自己的动静。等她返回温斯洛路,已经九点半了,杨先生——他是校车司机,每天早晨四点十五分准时起床——早已睡下,所以,没人听到伊奇从侧门进屋,打开米娅和珀尔的公寓门,溜了进去——可是为时已晚,米娅母女已经走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理查德森家的人陆续出门了。如同每个星期六上午一样,理查德森先生去办公室加班,麦卡洛家的案子让他的许多其他工作拖后了。莱克西正在两英里外的塞丽娜家的大床上睡觉。崔普和穆迪都不在家:为了分散注意力,崔普去社区中心打篮球;穆迪骑着自行车去了珀尔家,打算过去道歉,却惊恐地发现大门紧闭,“兔子”也不见了。伊奇清楚,每个星期六早晨,理查德森太太都会去娱乐中心的泳池游上几圈,她母亲是典型的“习惯动物”,伊奇不用看就知道她一准不在卧室里。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