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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后,从小镇的什么地方传来石鸻鸟的啼叫声。现在,我看到大街了,看到灼热的、亮闪闪的灰尘,看到对过的便道上有几个人叉着手,斜倚在墙上,眼睛瞄着这间屋子。我又听到石鸻鸟叫,便对妈妈说听见了吗?”她说听见了,大概有三点了吧。阿达告诉过我,石鸻鸟闻到死人味才叫哪。我正想把这件事讲给妈妈听,只听得锤子砸在第一颗钉子帽上发出的震耳的声音。锤子敲啊敲,满屋子都是当当当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又敲起来,一连给棺材打下六处伤口。沉睡的木板惊醒过来,发出悠长、悲哀的叫喊。这时候,妈妈把脸扭到一边去,透过窗子朝大街张望。

钉完钉子,又听见几只石鸻鸟的叫声。外祖父冲那几个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弯下腰去,斜着抬起棺材。那个拿着帽子、站在角落里的人对外祖父说:“请放心,上校。”外祖父朝那个角落转过身去,显得很激动,脸红脖子粗的,像煞一只好斗的公鸡。他一声也没吭。站在角落里的那人又开口说话了。他说:“我想镇上不会有人记得那件事了。”

这时候,我觉得肚子里一颤一颤的。“现在我可真得到后面去一趟了。”我想。不过,太晚了。长工们最后猛一使劲,用脚后跟蹬住地,一直身子,棺材便晃晃悠悠地悬浮在灿烂的阳光里了,看上去好像一只沉船。

我心里想:“该闻到臭味了。所有的石鸻鸟都要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