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家庭访问(第3/4页)

“可也是。”

说到这里,月冈也笑了。

“不过说话就到。毕业的年份来得特别快。”

达男好像有些不耐烦似地望着她俩。他站在门厅那里,也许他在想:你们打算聊多久才算完呢。

“大娘,花子呢?”

达男说着话便一个人先进去了。

花子母亲本想等月冈老师和明子的谈话告一段落,可是等得令人焦急,便催促明子:

“好,请吧,明子姑娘,请到屋子再……”

“哎呀!”

月风似乎发觉,便说:

“不成体统的站着闲聊!大娘,请原谅啊。见了明子的面,我就成了女学生啦!”

“难怪嘛,月冈老师到我们家来,明子姑娘是没有想到的吧?”

花子母亲这么说。

“家庭访问哪。这是当教师的……”

月冈摆起老师的架子说:

“啊,多么招人喜欢的草履呀。”

“让皮鞋暂时歇歇。”

“对!”

月冈稍一屈膝,就把明子刚脱下的一只红草履拿起来。

明子吃了一惊,边自己伸手去接边说:

“啊,姐姐,你别……”

“真可爱,我羡慕着哪。”

月冈手里的草履仍没有放下。

虽说那草履还是新的,但是,穿在脚上,踩在地上,可以说是始终位卑的草履,但是被月冈老师拿在手上,它那红色仿佛立刻鲜亮,显得生机勃勃!看起来那是少女的象征,的确是不可思议的。

我想,做这草履的人,为了使姑娘喜欢它,为了使姑娘穿起来显得美,一定是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吧?做草履的人也罢,草履本身也罢,也许都以为穿在明子这样高贵姑娘的脚上为荣吧。

明子想,虽是平凡的草履,但必须重视它。

明子还想,如果和月冈在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地明白许许多多事物的好处,以及它们的美好,那该多好啊。

即使明子对花子母亲道过寒暄,行过了礼,坐在褥垫上了,月冈老师依然眨着两眼看着她,似乎深有所感地说:

“明子真的长大了。”

“净让人心烦。又来这一套……”

“三四年之久没见面了嘛,当然的啦。一穿和服也许就显出大人气啦?我看不是这么回事。也许穿上和服反而显得年轻吧?”

“够烦的了,已经……”

明子的脸红了。她说:

“你是专为开玩笑来的。”

“你用长袖把脸挡起来让我看看。”

“不知道!”

明子站起,逃进相邻的房间去了。

从她的背影看到,那是用半幅材料做的腰带,打的结垂在腰际,非常好看。双肩留出富余尺寸,以便将来放出袖长的肩膀,有些翘起。紫地的平纹棉绸印着白色大芙蓉花。清丽的和服,加上剪裁得长长的大袖,显得高雅。而且由于明子长相俊俏,所以不论穿什么都特别好看,显得特别清纯无瑕。

已经是脱掉外套穿夹衣的季节了,过不了几天就是初夏,少女最美好的季节。

不仅月冈老师,花子母亲也想摸一摸明子垂在腰际的结。

“整幅材料的腰带已经开始告别了,明子也不能例外。”①

①用整幅材料做的带子,是少男少女系的。明子现在的腰带是半幅材料的,表明她已到成人年龄。

月冈像耳语似地这么说。那话里也包含着自己的回忆。

花子母亲边斟茶边高兴地说:

“给花子以关照的各位,好像是下请柬全都请来了一般。”

明子也点头说:

“还有一个人,-子如果来了那就齐了。大娘,用电话叫一下-子好不?她一定高高兴兴地来呢。”

明子是很有自信的。就像她以一个小女学生敬慕月冈一样,小小的-子此刻非常喜欢明子。但是,让月冈看到对她崇敬的-子,还觉得难为情呢。

“达男哪儿去啦?”

明子问了一声。

“在二楼,好像忙着照看花子呢。”

“无论从哪方面说,达男最喜欢的是花子。”

明子和花子母亲不约而同地仰头看看二楼,然后招呼达男。

“达男,你下来给-子打个电话!”

“-子?啊,是那个孩子呀。我可不愿意给她挂电话,因为和她在电话里总是吵。”

他边说边拉着花子的手从二楼下来。

花子母亲感慨万分地说:

“老实说,为什么像花子这样的孩子总是受到大家亲切的关怀呢?”

看来她一时之间非常激动。她紧接着说:

“真的,为什么呢?”

“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嘛。”

达男爽朗地这么说。

受达男这句话的引发,花子母亲眼里噙着泪水笑了。她说:

“可是,我却常常自问这是为什么。这是人世间最好的呀。这孩子父亲如果在世,不知道他该多么高兴呢。”

月冈老师和明子都低头无语。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爸爸活着,现在一定还在那个山间小站工作,和大家也就无缘相会了。花子的教育自然也就不会有满意的结果吧?这一定是她爸爸保信她,拉着我们认识了你们大家。”

“对,那时候如果我不犯胃痉挛的老毛病,得不到站长的帮助,也就不会认识花子。”

达男一番话把大家逗乐了。

“照你这么说,是你的胃病把大家拉在一起的啦。”

连明子也开起玩笑了。

“能起这种作用的胃病还是常犯着点儿好呀。”

“好,一定。只是那股疼劲儿由你这位姐姐承担就行。”

咚咚几声鼓响,谁也没想到花子敲响了鼓。

达男吃了一惊,他说:

“啊,这鼓敲得真棒,花子!”

他像个孩子一样也敲起鼓来。

花子索性把鼓捶交给了他。

但她却还抓着鼓边。

“花子,跳吧!”

他说着话就抓过花子的手。可是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把她的手紧贴着鼓皮,然后敲鼓,边敲边问:

“怎么样?害怕么?鼓皮颤动吧?这就是鼓啊。是空气在震动哪。花子的耳朵也和鼓皮一样。不过你的耳朵鼓膜尽管震动,可是花子依旧听不见。怪可怜的!”

“真是很出色的老师!”

月冈老师这么说。

“真的,真是个好老师。净想好点子,不知不觉之间就教会了花子识数和记下字母。”

花子母亲做了简短的介绍。

“啊!”

月冈吃了一惊,看着达男说:

“到我们学校来当老师多好,可是,这种家庭的小少爷,让他干这种事,未免不现实吧。”

“我能去呀!”

达男说得很轻松。是笑谈呢,还是认认真真说的?无从得知。

花子母亲对明子和达男谈了他参观月冈老师上课的情况,给花子买了大鼓。

还谈了月冈老师看了花子的学习情况,说是如有可能就送她进学校。而且,月冈老师的意见是把花子放在聋哑孩子里,让她接受那里的教育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