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使强暴(第2/4页)
你的脑袋嗑了药!洛迪斯缩成一团,不停地转动他可怜的脑袋。突然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得往后一缩,轰隆隆——轰隆隆,从后台不知什么地方发射出一颗颗照明弹。这些照明弹升空后爆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榴霰弹散落在麦田里。一声号叫卡在了洛迪斯的喉咙里。“没事,”比利低声说,“没事,没事,烟花而已。”洛迪斯笑了起来,大口喘着气。比利的另一边,克拉克看上去又湿又冷,脸色很难看。如果你想在电视黄金时段诱发士兵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今天这阵势再合适不过的了,不过诺姆、现场观众、美国和超过四千万的电视观众很幸运,B班能挺住,哦,没错!就算他们瞳孔扩大,脉搏和血压飙升,在压力下分泌出的大量皮质醇导致四肢颤抖,没事,不要紧,他们的屁股还夹得紧紧的,B班不会像越南老兵那样精神崩溃!你当然可以把这群小伙子直接丢进这场声光秀地狱,B班能挺住,可是,就算如此,叫他们来受这个罪也太过分。
方阵迈着八步五码的整齐步伐,跟着扑砰、扑砰、扑扑扑砰的节奏前进,小军鼓的声音让人觉得当兵特别骄傲。比利意识到这一切不是玩笑。这些人投入大量时间,耗费大把力气,就为了把中场秀打造成一个国际笑话。倒不是说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就一定不是蠢货。《泰坦尼克号》很蠢。安然公司也很蠢。希特勒入侵俄国,蠢。砰嘀嘀,砰嘀嘀,砰扑咚嗒砰 ,农工大学鼓乐队的鼓声,犹如雷鸣时的风铃声。洛迪斯撞在比利身上,站稳后说:“抱歉,比利。”到了北面井号标记处,所有士兵一齐向后转,往南走,而天命真女继续往前,一直走上舞台。比利一边寻找自己的标记,一边调整呼吸,来避免自己换气过度。砰嘀嘀,砰嘀嘀,嘀嘀嘀嘀砰 。迪斯科闪光灯,热舞,照明弹和信号弹,以及原地踏着高步的庄严军乐队,面对快要让他神经崩溃的强大阵势,比利只能强打精神,咬紧牙关坚持到底。
“女士们——先生们。”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抑扬顿挫的男低音,语气像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傻瓜的推销员。
有——请——
凯利
米歇尔
以及
碧——昂——斯
组成的当红演唱组合
天命真女
噪音像罪恶的炮火一样倾泻而来,比利感觉自己的脚都快被震离地面了。欢呼声犹如水坝爆裂,洪峰冲垮桥梁,汹涌而来的海啸夹带着巨石大小的碎片重塑世界的轮廓。就想着你们是去送死的,去伊拉克前的一星期,长官如此教诲他们。了解!收到!是,长官!大屠杀等待着我们,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可怜可悲注定光荣牺牲的前线士兵,我们要去那边打击敌人,以免他们打到这里来!这种话任何一个年轻人听了都会很不舒服,但这是他们活在世上必受的教育之一,他们会明白唯有去做,才能知道其中所有的风险。天命真女迈开大步走了出去,比利看着她们扭着腰的样子,心想,妈的,就算暴雨的积水漫到她们腰间,她们一样可以大踏步走过去,妈的,脑子里尽是这样的景象还怎么回去打仗?再过几天,不,再过几个小时,B班就要回到那个破地方去了,等着长官把这番话再说一遍。尽管他会恐惧,但话还是得说,你要去送死。请再说一遍,但是不,没人会死,相反,他们有碧昂斯和她那令人垂涎的屁股!
也许这事本就讲不通。或者是对你讲不通,比利这样推断,因为你是笨蛋。他们该转身了,比利慢了半拍,错过了井号。仪仗队整齐地站在标记上,而B班站得像一根松垮的鞋带。“齐步走。”阿迪低吼道。他是小分队的头儿,负责让大家至少有尊严地完成中场秀。此时他跟着仪仗队的节奏打拍子,努力让B班步伐整齐。“左,左。”咒语般的口令让比利的大脑镇定了下来,双脚开始跟上节奏,假如手里有件武器就更好了。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后备军官训练团,一群走路拖沓的大屁股小孩。他们之中肯定有很多人比比利年纪大,可是从背后看过去,他们年轻,柔软、丰满、婴儿肥的脖子简直是在呼唤献祭的斧头。
“向左转。”阿迪低吼道。他们来到边线,又走了七步,然后再次左转,立定。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英姿飒爽地站在仪仗队旁边。穿着缀有流苏的紧身衣的女高中生挥舞着飘扬的长旗奔跑而过,旗杆长六英尺。农工大学鼓乐队在球场中央重新聚拢,随着清脆的小军鼓走滑步。似乎除了B班之外,所有人都在移动,整个球场变成了一个由嘻哈舞表演和整齐的军乐队方阵组成的大杂烩。天命真女迈着天后的步伐昂首阔步地走上舞台,舞台装置喷出大团火焰和烟火。舞台上的伴舞演员像最下流的MTV里那样跳起舞来,碧昂斯和同伴举起麦克风。
你说你要带我去那里
她们噘起嘴,用妩媚的颤音唱道:
说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证明你愿意恪守我们共同的信念
仪仗队在表演他们的拿手好戏:耍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堪称阅兵式里摇滚明星级别的表演。啪,啪,啪,手掌击打步枪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耳朵尖的人也许单凭音调不同就知道在表演哪项特技。比利站在队伍的最后,视线只能看到外围,步枪在他的眼角像边洗牌边堆叠起来的纸牌。
你以为像个机器情人
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吗?
这样并不能让一个
成熟的女人感到快乐
碧昂斯将一只手滑进大腿内侧,然后慢慢摸向私处,不过没有真的去碰敏感部位;这是PG级的抓裤裆,适合全家观看。举长旗的姑娘们蹦蹦跳跳地走过,苍白瘦长的腿像一根根弹簧单高跷。闪光灯在不断刺激比利的大脑。他眯起眼睛,一切都模糊了,这是士兵患鼠咬热时做的梦,军乐队,扭臀摆胯的舞者,嗖嗖的烟火,鼓乐队卖力敲打着加油助威的节奏。天命真女!仪仗队!玩具士兵和性感时刻搅拌在一起,做成一大锅振奋人心的炖菜。B班看了几十遍克拉克的《野蛮人柯南》,好几十遍,每句台词都熟记于心,面对这些流动和旋转,比利过热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电影中圣殿里的狂欢场面,詹姆斯·厄尔·琼斯饰演的蛇王坐在宝座上,被他催眠的手下匍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沉浸在纵情豪饮、舌头乱舔和胡乱交媾的幸福之中。糜烂的做爱场景跟此时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比利不寒而栗,中场秀真是荒唐至极,可观众似乎欣然接受。座无虚席的看台上,球迷们一起起身欢呼,今天什么事都让他们开心。好吧,尽管开心吧,这是比利的态度。他们大可尽情欢呼、尖叫、嘶吼,但依旧不值一提,他们的表现微不足道,不过是填补空当,跟比利、跟他要回到战场上去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