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救赎(第2/31页)
他决定去参加学生们的派对。为了不失礼貌,他等自助餐结束后,跟弗朗西斯卡·胡顿、杰拉尔德、埃莉诺·亚瑟、比尔和洛克萨妮·弗尔曼道了晚安,然后步入温暖的夜晚。6月,几近午夜。他急匆匆走到枝繁叶茂的枫树下停着的小汽车里,在想是否还来得及。
一条窄窄的街道上有一所老房子,那个派对在三楼的公寓房间里举行。街道太窄了,托尼不得不把车停在三个街区外的地方。他走近公寓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音乐。突然,他开始焦虑起来,感觉这又是一件傻事。那群年轻人放着喧哗的音乐,他对这有什么兴趣呢?这里比起刚才那儿又好在哪里?有路易斯·吉尔曼。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她有男朋友吗?情人呢?不知道。他只记得之前她老是恭维他,还有她在邀请函上附上的那个私人便条。
他走上仄仄的楼梯,融入一片喧闹声之中。楼梯顶端的门敞开着,房间里又喧闹又拥挤。他的同事盖布·道尔顿含着烟斗,斜倚着门,胡子一把,手里拿着一塑料杯啤酒,正在跟三个人讲些什么。那三个人充满了渴望和敬佩。屋子里,他的研讨小组的成员冲着他喊:“嘿,海斯廷斯先生。厨房里有啤酒。”
看到盖布·道尔顿也在,托尼很开心,这样自己就不会显得与这群学生那么格格不入了。他含着烟斗,留着胡须,显得很有权威,滔滔不绝地讲着,吓唬学生。他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拍拍托尼的肩膀,似乎是在说,兄弟,看到你出来转转我很高兴。托尼看看四周,不禁感到很失望。他走进厨房,找到了路易斯·吉尔曼。
她正倚着冰箱,与奥斯卡·加梅蒂和迈拉·斯鲁聊天。她看到他进来了,便向他招招手。她多么光彩夺目,高挑的个子,穿着红蓝相间的T恤,一条蓝色的头巾挽住了她浅黄色的头发。“喝点儿啤酒吧。”
啤酒桶就放在角落里。路易斯倒了一杯酒,递给托尼。在这个派对上,厨房相比其他任何地方要安静许多。她认为托尼会来,结果他真的来了,这让她非常高兴。奥斯卡·加梅蒂问了他一个问题,于是他开始说话,学生都很有礼貌地站在他周围。他也像盖布·道尔顿那样不停地说话,仗着自己年长,知识丰富,感觉轻松自在。他大谈国家政治、数学以及数学系。他在想,他们多么尊重我,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他注意到,路易斯·吉尔曼穿着的那件T恤显得她的胸部很小。他想和她以不同的方式谈谈,谈点儿不一样的事情。她正饶有兴趣地听着,他认为,她看托尼的时候两眼闪烁着光辉。他在琢磨自己怎么才能把她从别人身边带走。他在思考方法。他想问路易斯是怎么来的,打算怎么回家,比如他能不能送她回家呢。假如可以,他能不能很自然地做到这一点,不至于吓到她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从头讲起,从那天夜里发生在州际公路上的一切说起。他猜到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但是之前他从来亲口对学生将过这些。他听到自己在讲那件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自己的讲述而觉得羞愧,却又情不自禁。他尽可能简单地描述了那件事,语调冷漠,但是一点儿重要的细节都没漏掉。他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就好像其他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似的,像是在为学生讲述大千世界这门课程。学生听了,表情变得很严肃,摇摇头,看上去很沮丧。他看着路易斯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讶,就好像她想马上亲吻他。
故事讲完之后,迈拉·斯鲁说:“我该回家了。”
托尼说:“我也是,可能,再过一会儿。”然后,他用并不响亮的语调说:“有人想搭车吗?”迈拉·斯鲁没有听到,其他人则转到别处,开始谈论别的事情。他直接盯着路易斯·吉尔曼,又说了一遍:“我顺便送你回家吧?”她刚刚还表露出想接吻的神情,现在一听这话,一脸的吃惊。她一边犹豫一边说:“呵呵,谢谢。不过我是和诺拉·詹森一起来的。”
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她说:“我去问问她。”后来又加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显得阴谋味十足。他的心怦怦直跳。她去找诺拉时,托尼注意到她在咧嘴笑,但是不太明显。他感觉自己自尊心得到了些许满足。他见盖布·道尔顿还在门口滔滔不绝,于是和他道了声晚安,就自己下楼了,在那里等着路易斯。他在想,路易斯会不会真的愿意搭他的车回家。想着想着,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二
文中的空白并不是一个章节,但是苏珊·莫罗停顿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扰了。她所期待的性镜头即将出现。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想看到这一切发生,除非她能将爱德华排除在外。手足无措的爱德华,他在实际生活中的性想象力也不丰富。对于有一点,苏珊非常恼火。他在书中将教职工聚会描述得那么势利。苏珊本人也很喜欢教职工聚会,认为搞学术的人比大部分普罗大众要更聪明、更文明。她对托尼也恼火,读到他给学生讲述自己的悲剧时苏珊大吃一惊。而且,相比埃莉诺而言,他似乎更偏爱年轻的路易斯,这一点让苏珊非常厌恶。苏珊内心思量着,学生和老师之间发生那种关系是否存在道德的问题,也不知道托尼或者说爱德华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是什么真正让苏珊心烦,并打断了她的阅读?罗西一直在和卡罗尔聊电话。要是阿诺德打算打长途电话回来怎么办:不用担心,让她聊吧。苏珊希望阿诺德不要打电话。这个想法让她吃了一惊,她怎么能这样想呢?她开始没有理由地害怕他打电话。突然,她意识到自己也害怕他明天回家——是明天吗?——她多么希望自己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她想象着他给她带回来许多让人吃惊的礼物。特别是那些不能算是礼物的礼物。将会是什么礼物?她也不知道,脑中的思想结成了一团,像一块煤球般混浊而不成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