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4/14页)

波拉德很担心。“你知道我肯定会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要小心。这件事很棘手。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毁了一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给我的,我一直都是感激不尽,我也一直都在回报。但是干这一行真不容易。”

克罗斯朝他宽慰地一笑:“你对我们太重要了。还有,如果斯堪尼特打电话找你,要核实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人找过他,你承认就行了。”

听到这话,波拉德的心猛地一沉。这下可是真麻烦了。

克罗斯说:“还有什么他的事情,都告诉我。”波拉德踌躇着,克罗斯又补了一句,“回头我会报答你的。”

波拉德思忖了一会儿。“斯堪尼特叫嚣说他知道一个关于安提娜的大秘密,只要秘密不泄露出去,让安提娜做什么都行。这就是她为什么撤销了针对他的指控的原因。这个秘密不得了。斯堪尼特爱死这个秘密了。克罗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卷进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许搞到这个秘密,你的问题就解决了。”

头一次,克罗斯盯着他看的目光失去了方才的亲切。这下他突然明白了克罗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望。这种眼神冰冷、直指人心,伴随着死亡的威胁。

克罗斯说:“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感兴趣。邦茨肯定已经把整件事都告诉你了。他还派你来调查我的背景。那么,关于这个大秘密,你知道多少?电影公司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波拉德说,“谁都不知道。克罗斯,我尽力了,你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克罗斯说道。突然,他的口气又平和下来了。“我给你指条路吧。电影公司非常想知道我打算怎么让安提娜回心转意。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把整个片子的一半利润分给她。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告诉他们,我没有意见。这样你就能拿到佣金了,说不定他们还能给你多发一笔奖金呢。”他从桌子里取出一个圆形的皮袋子,塞进波拉德的手里。“五千美元的黑筹码。”他说,“我叫你来谈正事,但是还总担心你输钱。”

他大可不必担心。安德鲁·波拉德从来都是把这些筹码直接拿去提现的。

莱纳德·索萨刚在桃源酒店的商务套房里安顿好,就接到了波拉德的工作证。他用自己的工具仔细地仿造出四套太平洋安保的工作证,连特制的翻盖钱夹都配齐了。这些东西瞒不过波拉德本人的眼睛,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波拉德永远不会见到它们。索萨完成之后几个小时,两个人开车送他去内华达的猎场,把他安置在密林深处的一间小屋中。

那天下午,他在小屋的门廊里看到了一只鹿和一头熊在附近游荡。夜里,他清洗好工具,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要去做什么,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他每年拿十万美元,自由自在地生活。为了打发时间,他在一百页纸上都画了熊和鹿,然后把它们摞好,“哗啦啦”地迅速翻动,看起来就好像是鹿追逐起了熊。

利亚·瓦齐受到的欢迎则截然不同。克罗斯拥抱了他,在他的套房里安排了晚餐。瓦齐来到美国这么多年,在克罗斯的手下完成了许多次行动。虽然瓦齐凶狠果敢,却从来没有过僭越行为。克罗斯因此一直把他当作同伴一样尊重。

这些年,克罗斯会去猎场度周末,两个人也会一起去打猎。瓦齐给克罗斯讲西西里的琐事,还有在美国生活的不同感觉;而克罗斯则邀请瓦齐带着家人到拉斯维加斯去,在桃源酒店的房间酒水一律免单,还有赌场五千美元的信用额度,而且也用不着利亚偿还。

晚餐时,他们随便闲聊。瓦齐在美国的生活又有了令他感慨不已的变化。他的大儿子在加州大学读书,对父亲的秘密身份一无所知。这点让瓦齐感到很不自在。“有时候我都觉得,他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他说,“教授讲的什么东西他都信。他相信男女是平等的,他相信应该把空地都分给农民。他在学校里参加了游泳队。我在西西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再说西西里还是个岛——就从来没见过西西里人游过泳。”

“除非是渔民从船上掉下去了。”克罗斯笑道。

“不,那也不会,”瓦齐说,“他们肯定淹死。”

饭后,他们开始谈正事。瓦齐一向不喜欢拉斯维加斯的食物,但是他很喜欢白兰地和哈瓦那雪茄。每年圣诞,克罗斯都会送给他一箱子白兰地,还有一匣细长形哈瓦那雪茄。

“有件事需要你来办。不过很麻烦。”克罗斯说,“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样的事一向都麻烦。”瓦齐说道。

“就在猎场干。”克罗斯说,“有一个人会到猎场写几封信、交代点事。”他收住话头,微笑着看瓦齐。瓦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美国电影的时候,遇到主角或者是反派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交代的情节,瓦齐一向嗤之以鼻。“就算要让他们说中国话,我也能办到。”瓦齐一向都是这么说的。

“困难的地方在于,”克罗斯说,“他身上绝对不能留下痕迹,尸体里边也不能有药物。还有,这个人非常强悍。”

“只有女人才能动口不动手就让男人开口说话。”瓦齐吸了一口雪茄,打趣道,“看来你要亲自出马。”

克罗斯说:“没办法。动手的事由你的人来,但是先得把女人和孩子们送到别的地方去。”

瓦齐晃了晃雪茄。“他们就去迪士尼乐园好了。无论好事坏事,去那儿都不错。我们从来都是把他们送去迪士尼乐园的。”

“迪士尼乐园?”克罗斯闻言大笑。

“我还从来没去过呢。”瓦齐说,“我希望快死的时候去一回。这次是坚信礼还是圣餐?”

“坚信礼。”克罗斯说。

然后他们开始研究细节。克罗斯把行动给瓦齐仔细讲了一遍,告诉他为什么要办,以及具体怎么办。“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你比我儿子更像西西里人,可你却是在美国出生的。”瓦齐说,“但是如果他还是坚持不说,怎么办?”

“那样的话,责任都是我的。”克罗斯说,“和他的。而且我们就得付出代价。这一点美国和西西里都一样。”

“没错,”瓦齐说,“这一点在中国,在俄罗斯,在非洲,也都一样。就像唐说的一样:那样的话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