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页)
而丹特也不负厚望,成了一员出色的悍将,尽管不怎么服管教。他自行其是,蔑视家族规矩,有时候甚至对某些命令充耳不闻。当有昏了头的代理人或不守规矩的兵逾越家族的底线,要被发落去投胎的时候,他的凶狠就派上用场了。除了唐谁也管不住丹特,让人不解的是,唐却不肯亲手严惩丹特。
丹特担心母亲的未来。而这未来得指望唐,她犯病越来越频繁,丹特看得出唐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尤其是萝塞·玛丽耶每次离开时都要大吵大闹一番,她用脚画出一个圈,往中间吐唾沫,大喊大叫绝不要再进这栋屋子。这种时候,唐就会送她去诊所调理几天。
所以她每次发病时,丹特都会好言相劝把她哄回来,让她恢复原来的甜美和慈爱。但他一直害怕自己最后保护不了她,除非他变得和唐一样有权势。
这世上丹特唯一害怕的人就是唐。这是他小时候和唐相处的经历留给他的感觉,还有他觉得唐的儿子们对唐·克莱里库齐奥的爱和恐惧一样多。这让丹特觉得不可思议,唐已经八十多岁,已经没了力气,也几乎不出门,连身高也因为衰老而萎缩了。为什么要怕他呢?
唐胃口很好,相貌英武,时光在他身体上留下的唯一伤害,就是牙齿松脱,因此他的食谱上只剩下意大利面、磨碎的干酪、炖烂的蔬菜和例汤。肉要加番茄酱煨碎了才能吃。
但是唐不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权力会交接。万一皮皮成为乔治的左膀右臂呢?万一皮皮凭着积威掌权呢?要是那样的话,克罗斯就上位了,而且他在桃源酒店还有那么多的财富。
丹特安慰自己,这件事有实在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怨愤皮皮,竟敢在家族面前批评他。
丹特跟吉姆·洛西第一次接触,是因为乔治作出的安排。乔治觉得丹特手里得攥住一些权力,所以指派他负责给洛西的份子钱。
当然,万一洛西叛变,保护丹特的预防措施还是做了的。双方签署的合约里写明,聘任洛西担任家族一家证券公司顾问一职。合约属于机密文件,而且洛西的薪水必须现金酬付。在证券公司的税务申报中,给洛西的钱算作开支,用一家挂名公司做收账账户。
丹特给洛西送了很多年的钱以后,他们发展出了更亲密的关系。他没被洛西的臭名吓到,而是把洛西看成是一个处在人生关口的人,想给自己赚一大笔退休金。洛西什么事都有份,保护毒贩,收受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贿赂保护赌博,甚至胁迫某些实力强大的零售商付给他额外的保护费。
丹特使出了全部的魅力,打算给洛西留下个好印象;他的狡狯机敏,戏谑的幽默感,还有他对大众接受的道德准则不屑一顾,这一切都很对洛西胃口。丹特对洛西的战史很感兴趣,故事里洛西对付着破坏西方文明的黑人。丹特本人倒是没有种族歧视。黑人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要是有的话,早被无情地除掉了。
丹特和洛西极为投契。他们都是注重仪表、好赶时髦的人。在性爱关系上,他们都喜欢驾驭女人。这点倒不是出于情欲,而是为了彰显力量。丹特在西部的时候,就喜欢和洛西混在一起。他俩一起吃晚餐,饭后一道纵情夜店。丹特从来不敢带他去拉斯维加斯,或是去桃源酒店,而这也不是他的目的。
丹特喜欢对洛西说自己刚开始追求女人时的糗事,那时候他低声下气、挥霍金钱,但是女人仗着美貌十分傲慢。而之后他又是多么热衷于耍花招把女人带进无法逃跑的绝地,迫使她们上床。洛西有点瞧不上丹特的把戏,自称靠自己出众的男子气概,从最一开始就能斩获女人,然后再羞辱她们。
他们都声称,如果一个女人对他们的求爱无动于衷,他们绝不强迫她上床。他们一致同意,如果安提娜·阿奎坦内接受他们,那绝对是中大奖。他们一起出没于洛杉矶的俱乐部,勾搭女人,交流经验,嘲笑那些虚荣的女人,以为自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为所欲为。有时候女人闹得太凶,洛西就会出示盾徽,然后告诉她们他可以依照卖淫把她们都抓起来。因为他们上手的大部分女人多少都干点这个,所以这招屡试不爽。
通过丹特的精心安排,他们夜夜厮混在一起。洛西不说“黑鬼”故事的时候,就会试着给各种各样的妓女下定义。
一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老娼妇,左手接住你的钞票,右手攥住你的鸡巴。另一种呢,则是娇滴滴的小婊子,为你神魂颠倒,和你一夜缠绵,等第二天早上你要离开时,她才张嘴问你要张支票,帮她交个房租。
还有一种小婊子,她爱你,但是也爱其他人。她跟你们所有人都建立了长期的友谊,每个假日都捧着珠宝礼物满载而归,甚至劳动节都不落下。还有出来兼职的白领秘书、空姐、名品店的售货小姐什么的。这些人会跟你吃豪华大餐,会邀你到她家里喝咖啡,问题是最后她们连用手都不答应就会把你赶到街上!这是她们的最爱。和她们做爱非常刺激,充满激情,需要耐心和忍耐,而且这样的性爱比爱情还要美妙。
一天夜里,他们在威尼斯的“中国人”餐馆用过晚餐,丹特提议去海滨人行道走走。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漂亮的年轻姑娘们蹬着溜冰鞋,各种肤色的皮条客在后面紧追慢赶,嘴里叫着心肝宝贝,娇滴滴的小婊子卖着T恤,上面写着他俩看不懂的格言。印度教克利须那派教徒捧着乞讨用的饭盆,留着胡子的歌手们背着吉他,全家出游的带着相机,这一切的一切,映在黑沉沉的太平洋海面上。在海滩上,情侣们裹在毯子底下,不消说,肯定是在行苟且之事。
“我可以把这儿的人全抓起来,我有合理的理由,”洛西说,“真他妈是个动物园。”
“连那些溜冰的小妞儿你也不放过?”丹特问。
“那我就以她们携带屄这种危险武器为理由拘捕她们。”洛西说。
“这儿黑人不多。”丹特说。
洛西在沙滩上伸伸懒腰,一出声就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南方口音。
“我想我对黑皮肤同胞太严苛了,”他说,“就像自由主义者总挂在嘴边的:这全都因为他们以前当过奴隶。”
丹特等着听他的妙语。
洛西把双手搁在脑袋后面,胳臂把夹克衫往后展了展,露出枪套,以吓退那些鲁莽的小混混。但是压根儿没人盯着他,他在海滨人行道刚走上一步,他们就看出他是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