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辩明(第2/4页)

衙役心中其实也有这般顾虑,所以衙门最怕处理的便是与朝中官员有关的案子,两边都讨不到好处。此时见宋初昭主动提出,猜她已有对策,便顺势问道:“顾五公子觉得该当如何?”

宋初昭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不如就在这里问个清楚。既然顾国公与御史公也在,可以代县老爷进行旁听。等事情都当场理清,再去衙门记录一下便是。”

衙役怀疑道:“你确定是几句话的事?”如果真那样简单,这些人何必还被堵在此处无从分身?

宋初昭笑说:“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凭国公与御史公的经验,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御史公捋着胡须暗道,考虑得也很全面,看起来是个处事周全之人。

……不对,处事周全,就与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了。

衙役请示说:“请问二位老爷,现在可有时间?”

顾国公率先点头:“可以。”

御史公同样应允。

这般情形已经不好再做生意,酒馆的掌柜见有热闹,干脆将店内清空,腾了位置出来,叫几人进去稍坐。

御史公与顾国公坐在大堂正中间。季禹棠等人站在靠近店门的位置。围观的百姓,则全被衙役们拦在了门槛之外。倒是有点像衙门公开审案的场景。

御史公望向自己的同僚,顾国公抬手一挥,表示他今日避嫌旁听。

御史公将袖子敛到膝上,开口道:“尔等,先将案情经过叙述一遍。”

季禹棠大步上前,作手一揖,率先说道:“请御史公明鉴!这姑娘说我等轻薄她,分明是污蔑。她说那男子是她丈夫,求我等相救……”

他还没说完,另外一面的女子已经哭道:“你这贼人,竟还污我清白!”

季禹棠气道:“现在是我在陈述!”

地上的男人支起上身,作势要与他拼命:“那你也不该编出如此可笑的谎话!”

宋初昭无奈上前阻拦,说:“还是由我来叙述吧,以免你们几人又争起来,没完没了。”

季禹棠并无异议,深吸一口气,憋闷地退了下去。

宋初昭朝几人抱拳一礼。

“此事方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有两种证词。”宋初昭指着右手侧女子的方向,“这位姑娘说,她与她父亲走在街上,迎面遇上了带着些醉意的季禹棠等人。那位青色衣服的兄弟……对,就是他,长得稍稍不那么正气。他上手轻薄了这位姑娘。姑娘大力挣扎,反惹怒了季禹棠等人。她父亲护女心切,冲上前来与几人争执。季禹棠等人仗着人多势众,一脚踢伤了她父亲。随后有路人闻声赶来,她侥幸得救。”

宋初昭说完,扭头朝女子确认:“是不是如此?”

女子点头,又低头啜泣。

季禹棠欲言又止。

既然不是他上手轻薄,宋初昭能不能别只提他一个人的名字?弄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主谋了。

宋初昭继续道:“而照季禹棠等人所说,是他们离开酒馆不远时,碰见了这二人。当时这二人拉拉扯扯,互相间似有不和。姑娘哭着前来求助,说她丈夫嗜赌成性,如今又毒打她进行泄愤。季禹棠等人看不过眼,便想帮忙赶走这个男人。这位青色衣服的公子,随手一推,也不算很用力,那个男人就摔伤了腿。随后众人闻声赶到,你们被围住无法离开。”

那个长得不那么正气的青年忍不住道:“顾五公子,你真不认得我?”

宋初昭无视了他,只问道:“是不是如此?”

季禹棠回说:“是。”

衙役两手环胸,发问道:“随手一推,就将他人的左腿推断?”

季禹棠说:“我知这说辞听起来荒诞,可事实确实如此!我也不必编纂这样的谎言来欺瞒诸位。”

女子抬起头说:“他真是我父亲,只管去官府找人查证!此事做不得假!”

御史公:“好,此事暂且略过,之后会命人前往查证。顾五郎,还有吗?”

宋初昭说:“季禹棠带人离开酒馆时,我正好在。他们走了没多久,我隐约听见女子的尖叫声。我心下好奇,快步从二楼跑下,赶到了背面的那条街。我们算是较早抵达的人,当时在场的,还有七八人。其中三人说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便是方才在人群中叫嚷的证人。”

御史公正要传召人证,宋初昭抬了下手说:“现在倒是不必叫他们上来。”

御史公饶有兴趣道:“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初昭说:“根据二人证词。一个说是被推的,一个说是被踢的。既然能一腿将人踢倒在地,还摔伤了脚,想必下手不轻,应当会在这位郎君的身上留下伤痕。麻烦请解开衣衫,看看胸口处是否有痕迹。”

男人一面挪动着位置,一面嘴上絮絮叨叨地补充道:“他确实踢我了。只是天冷,我衣服穿得厚,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伤痕。就算没有,也不代表什么。”

衙役上前,挡住群众视线,而后扯开对方的衣领,查看他的伤情。

在左侧肋骨位置,果然有一个青色的不规则痕迹。衙役用手按了一下,男人当即疼得抽气。

御史公和顾国公一同移步过来查看,看完一眼,又坐了回去。

女子一时间又喜又哭,在旁边跪好磕头道:“爹……这便是证据啊,请御史公明鉴!”

御史公没有马上开口,只认真看着宋初昭。

宋初昭蹲到地上,与男人再三确认:“你确定他是踢在了这里?”

男人点头:“正是!”

宋初昭:“不是你自己磕绊了的旧伤?”

男人气道:“自然不是!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要推脱?”

宋初昭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我这人做事向来公正,最讨厌别人说谎。你别担心。”

季禹棠听得满头冷汗,急道:“不可能,我们真的没踢,这全是他们计划好的!”

御史公唇角带笑,慈祥道:“顾五郎,你觉得事情是如何?”

“回御史公。”宋初昭说,“照这样看,的确不是季禹棠的人打的。”

季禹棠愣住,女子尖叫道:“我父亲胸口的伤痕还在,你也敢颠倒黑白?我父亲胸口有伤,他有伤!大家可以进来看看!”

门外的百姓又开始骚动起来,被衙役们驾着刀拦住。

“正是因为有伤才不对啊。”宋初昭说,“人刚被打伤的时候,不会那么快出现伤痕。离你父亲挨打,到如今查看伤情,我满打满算吧,多送你一点,也才半个时辰不到。会有红肿和轻微的青色我信,能出现这样严重的淤青,不可能。他这伤虽然也很新鲜,但依旧不合适。”

范崇青对这个很有经验,被她一提醒,忙附和说:“不错,我同人打架,都是到了第二天,身上才布满青紫的。纵然伤得重,怎么也得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出现他这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