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2页)
从那起,她和陆一鸣之间再也回不去以前,他每次看见她,总是眼神躲闪,即便偶尔对她笑,笑意也从来不达眼底。
郁棠终于忍不住,在私底下见了陆一鸣,对他说,“你若是不愿意,咱们可以取消婚约。”
别人的东西,她再喜欢也不想去抢。
可陆一鸣却说,“你想多了,既然已经定下婚事,就没有解除的道理。”
原先,郁棠以为,陆一鸣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喜欢的,可她上辈子嫁到陆家那日,郁卿兰就回来了,她才彻底明白,陆一鸣不取消婚事无非只是为了这门姻亲。
他大约怎么也没想到郁卿兰还会回来吧……
娶了她,他定然后悔极了。
只要婚事推迟一天,哪怕只是一天,他就有足够的机会反悔。
上一世的郁棠熬了十五年,也没能熬到夫君回心转意,更可笑的是,她闹着和离时,这人却说:“卿兰已经是皇太后,你我这个时候和离,对她的声誉不好。”
郁棠觉得可笑至极。
自己的夫君花了十五年护着别的女人,一步步从太子妃走上了皇太后的位置,而她呢?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可笑的替身、摆设。
陆一鸣娶了她十五年,也冷落了她十五年,在她闹着和离后,陆一鸣便直接囚/禁了她。她熬光了一切热情,从娇花一样的姑娘,变成了没得盼头的活死人。
为了追随陆一鸣的脚步,她努力成为真正的才女、名门闺秀。
她从八岁开始,一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成为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就让自己变成什么样的姑娘。
久而久之,她把自己也给弄丢了。
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就连自己的死都不能左右。
摄政王造反,囚禁了皇太后与年幼的新帝。陆一鸣就抓着她去换郁卿兰。
那日陆一鸣竟然红了眼眶对她说,“先委屈你了,届时局势稳定,我会回来救你,你在摄政王手上是安全的,但是卿兰不行。”
郁棠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可陆一鸣这句话还是伤的她体无完肤。
什么叫做她沦为阶下囚就性命无虞,而郁卿兰就不行了?!
她活该命贱,她的命就比郁卿兰低贱么?!
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替身,他不需要她了,她难道就连活着的资格都没了么……
所以,郁棠没有给陆一鸣作/践/她的机会,她一头撞死在了栏柱上,亲手了结了她自己。
从一开始,她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能够成为陆一鸣心里的人,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替身,只有她自己活在不真实的梦里,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梦醒了,一切都是那样的满目疮痍。
闭眼之前,她看见陆一鸣扑了过来,男人神色惶恐,时隔多年第一次抱着她。
他大声的唤着,近乎歇斯底里,可郁棠什么都听不见了。
若得来生,她再不做陆郎妇。
她是她,世间独一无二的郁棠,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郁棠的魂魄随着清风飘飘荡荡,直至飘出了陆家,她看见一穿着蟒纹锦袍的男子骑马疾驰而来,带着兵马直接冲入了陆家的大门。
郁棠曾在宫宴上见过这人,他便是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也是曾经的晋王赵澈。
他怎么杀来了?
这是郁棠消散在人世间之前的最后一个疑惑。
手中的绡金盖头被她慢慢叠起,盖头的一角还绣上了几个小巧的字:“陆氏郁棠”。
她曾经以为,能嫁给陆一鸣,她真的是修了几世的福气。
可现在……
谁也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做一个替代品。
郁棠从床榻上起身,来到桌案边,持起一把系着红绸的剪子,无视侍月的惊呼,亲手剪掉了“陆氏郁棠”几个字。然后又将盖头叠好,哪怕它已经不完整,也是她亲手绣的。
“夫人!夫人你这是作甚呐?!夫人你就莫要再吓唬婢子了!”侍月急哭了。
她知道自家主子,从小就爱慕姑爷,而且主子素来稳重,别看年纪仅有十五,行事作风让人寻不出毛病。今日是主子的大婚之日,却是这样的反常。
郁棠却哭不出来。
上辈子早把眼泪哭干了,她上辈子为了做一个得体的大家闺秀,又或是陆一鸣的夫人,她装得太久了,早就忘却了最初时候的自己。
如今,她半点不想委屈,既然无人怜惜,她又端庄给谁看呢。
她上辈子被陆一鸣关在后院数年,都已经不记得京城是个什么样子了,她渴望走出这四方天,从今天开始,她只做自己,她只是郁棠,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夫人。
“月儿,你莫哭,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我高兴着呢。”这句话,郁棠发自肺腑。
今日的确是她的大喜之日,是她新生的开始。
侍月破涕为笑,“亏得夫人还知道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呢!婢子给夫人盖好盖头,万一让姑爷瞧见了夫人这个样子,那可不好。”
郁棠淡淡一笑,精致的妆容在大红色喜袍的映衬下,显得娇妍清媚。
往日里,她太过端庄,生怕有一点表现的不合人意,即便是笑,也从不露齿。如此一来,她原本的媚/艳就被遮掩了几分,此刻仅此一笑,就让侍月晃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