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2页)

迎头就是她不太友善的语气,贺原稍默片刻,还真不是没事找事:“你有东西落在医院。”

“什么东西?”苏答下意识怀疑。

“钱包。”因她的不信,贺原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你昨天落在护士站了。”

苏答思忖片刻,想起她给蔺阳办手续时翻包找东西,钱包拿出来好像确实忘记收了。

听她沉默,知道她已经记起,贺原说:“我送过来给你。”

挂掉电话二十分钟,公寓里响起门铃声。

苏答透过猫眼,看见门外贺原挺拔的身影。她将门打开,伸手:“给我吧。”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站在门口,语气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见外。

“我为什么要请你坐坐?”苏答灼灼盯着他,“给不给?不给我不要了。”

她说着就关门,被他伸来的手卡住。

门夹到他手指骨节的感觉分外明显,苏答怔愣一刹,连忙将门打开。贺原眉头微皱,丝毫没叫痛。

“脾气怎么这么大?”他似是叹了一声,“没说不给你。”

苏答瞥向他的手,被夹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红印。

贺原看着她,眸光微闪:“开车太急,有点渴。”

那口气堵在胸口转了几转,半晌,苏答到底还是退开,抿着唇不看他,“喝完就走。”

贺原表示知道,步入玄关,怕她不信,补充:“我等会还有事要回公司。”

苏答扔了双粉色拖鞋给他,贺原脸上那一刹犹豫被她捕捉到,她挑眉,“只有这个,不穿就出去。”

“……”面无表情穿上,贺原跟在她身后入内。在沙发上坐下,他环顾四周,安静打量。她的公寓雅致温馨,和他的住所有一个共同点,简洁。

苏答端来一杯温水,贺原看着她,忽然道:“你的公寓和以前住的,风格差别不大。”

弯腰的苏答动作一顿,不轻不重将水杯放在他面前,语气淡淡:“有些东西没必要变。”

没有必要变的,比如居住风格,比如画画,比如她的好友圈,都是她的习惯和爱好,在她身上延续了多年,早就是她的一部分。

而他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贺原没再说话,拿出钱包递给她。苏答接过,也没说谢,反而下逐客令:“喝完快走。”

她拿着钱包回房,留他一个人在客厅。放好东西后重新出来,见他那杯水喝了几口,忍住没催促,坐到画板前去调颜料。

贺原在侧边沙发上遥遥地看她。

分手前他也到过一次她住的地方,那天她病了,歪倒靠在他身上,额头发烫,整个身子都滚烫。她也在窗边支了画板,那副画是什么,他已经忘记,没来得及看清她就用布将画盖上。

那天晚上留宿,她生着病被他折腾了好久,两个人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当时没想到,后来他们那么快速地,就走到了分开的路口。

贺原在想什么苏答不知道,她调了几个颜色感觉都不对,拿起湿巾擦手,起身去隔间找另外的颜料,只等过一会就赶他走。

苏答找到几管颜料回来,走下餐厅和客厅之间的矮阶,抬头见贺原站着,正在打电话。她想绕开,他却提步朝她行近。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苏答皱眉,“干什么?”

他道:“接。”

屏幕上是蔺阳的名字,苏答忍着不虞接过,递到耳边:“有话快说。”

那边沉默了许久,苏答等得不耐,刚想把手机还给贺原,忽地听见蔺阳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他上次也和她说了对不起,不过是在警局,工作人员调解加上贺原施压。这次的对不起,来得没头没脑。

苏答抿唇看向贺原,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说。

气息有点沉,她问蔺阳:“对不起什么?”

“……高中时的事,是我的错。我和当时的朋友排挤你,整蛊你,带着其他人对你施加冷暴力,还有和你动手打架。”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没有平日的轻狂,浅薄,有一点喑哑,每一个字他都说得很认真。

窗外的太阳光斜斜落进室内,这样的一瞬间,苏答却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青春期的那些伤害,曾经是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山。她不能向蒋家求助,因为知道他们会冷眼旁观,也不敢告诉蒋奉林,因为不想让他在病中操心担忧。

她用自己的方式,不屈服地和戏耍她的人争斗,打碎了牙齿活血吞,宁愿狼狈也不肯向他们伏低做小。

像困兽。

困在笼中无可奈何,只好故作顽强。

她其实怕极了,恨极了,也难过极了。

难过到她不愿意多想,一点半点都不想回忆那个时候,无论过去了多少年。

苏答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其中哪怕一个人的道歉。

而今天,最不可能低头的蔺阳,在手机那端开口。

“对不起。”他说,“非常对不起。”

苏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行经喉咙的气息变得灼热起来。

沉默许久,安静许久,她一言不发地将电话挂断。

“没必要这样。”这话是对贺原说的,苏答把手机还给他,“你何必强迫蔺阳道歉。”

“不是强迫。”

苏答看向他,他背着光。她的视线落进他眼底,直直触到那一片郑重和柔软。

“这是他欠你的。”贺原说,“你理应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