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页)
张老太太嗔怪他:“你这孩子,秀英那姑娘挺好的。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你成亲。”
张纵拆了手里的药包,自己点了炉子,用蒲扇小幅度的送着风,浓烟让青年清俊冷肃的脸添了两分柔和:“我性子直,脾气又坏,容易得罪人,家里还欠着债,就不耽搁人姑娘家了。”
他把老太太往里头推了推:“您回去歇着,我今日休沐,这药我来熬就好。”
张纵没说的是,他的确是对那位秀英姑娘无意。只是这种温柔的好姑娘不同于那些地痞流氓,他也只能冷处理,免得做得太难看。
面目和蔼可亲的老太太瞪他一眼:“推什么呀,蕹菜都没择完。”
张纵便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帮着熬药洗菜。
当天夜里,张纵是被烟雾呛醒的。
因为自身职业的缘故,张纵的睡眠一直很浅,夜里稍微有些动静,他就清醒了。
一看外头,火光漫天,院子里堆放着的木柴不知道为何突然起了火。
张纵第一时间冲出去用水桶朝缸里打水,试图去扑灭起来的火苗,然后他就发现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破了。
他又冲到院子中间,飞速的从水井里吊水。
结果外头的院墙上蹿出几个暗影,不仅朝着他扔了木头和瓦片,还朝着他的院内的火倒起油来。
火势一下子膨胀了数倍,张纵躲避开来投掷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这些人铁了心想要他的命!
想想自己今日得罪的人,就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张纵对自己当初按照律法秉公处置并不后悔,只恨这些天潢贵胄不把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当人看。
对了,祖母,财物什么都可以不管,他得把祖母救出来。
张纵看着火舌舔上木制的房屋,顾不得和那些贼人打斗,小心避开被大火烧得落下来的横梁,把衣物沾了水罩在头上,一个劲地往屋子里冲。
他冲进去的时候,张氏已经被烟火熏昏了,张纵慌忙去探她老人家的鼻息,虽然轻微,可尚有余息,脉搏也在跳动。
这种情况,必须要远离此处,避免她吸入更多烟雾。
张纵解开老妇人的衣领,带着她冲了出去。
在张纵去解救自己祖母的时候,外头又起了打斗声。
因为这个不过一进的小院子,竟突然窜出来另外一拨人。
前头的人刚准备撤走,就被这呼啦一群天降奇兵给惊着了。
先来的那批看了看着这一群身段十分魁梧的黑衣人,忍不住出声问:“你们哪儿来的?”
这对付区区一个寒门小官,用得着这么多人出动么。
后面的黑衣人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就掏了兵器:“兄弟们上家伙,记得留活口!”
一些人缠住那几个放火犯,另外几个匆匆忙忙的救火。
得亏张纵租的这个小院子里有井,院墙又是石头砌的,烧得没有那么快,这些人轮番打水,飞快扑灭了火势。
等被烟熏的灰头土脸的张纵背着自己的老祖母出了房门,看到的就是六七个被麻绳捆成的粽子,他们身边站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衣人,一个个手持利刃,特制的兵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这些兵刃出自官家,但显然和要谋害他的人不是同一批。
他们的目的应该还是截然相反,因为前者放的火已经被这些后来者扑灭了。只是可惜这个小院子能烧的东西也烧了一小半,场面十分惨淡。
后来者擦了擦脸上被黑烟熏出来的脏污:“张大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这个黑衣人有一把略显沙哑的嗓音,不过张纵从对方的身形和眼睛可以判断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这显然都是练家子,杀伤力非比寻常。张纵没有多做挣扎,只道:“我可以同你们走,但是我的祖母还需要看大夫。”
他话音刚落,被他背在背后的老妇人咳嗽了起来,这一路的颠簸,加上到外头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短暂的醒了,不过很快因为难受再度晕了过去。
说话的还是那个负责在这个奇兵小队做主发令的年轻人:“张老夫人应该无大碍,你跟我们走,有最好的大夫给你祖母看病。”
张纵稳稳当当的背着自己的祖母,跟着这些人上了马车。
这群人一共架了三辆那马车过来,一辆塞进先前纵火的嫌犯。
三车分为了两个队伍,单独一车留给了黑衣人的首领,以及张纵祖孙两人。
“老大,我们先行了。”
张纵把祖母平放在车厢内,车帘子卷起来,让夜间冷风能吹进来。
他看捆着纵火犯的马车朝另外一个方向行驶,多问了一句:“可是要毁尸灭迹?”
这瞧这不像是去京郊的乱葬岗走的路,反倒像是往城中心走。
“敢在京都放火,谋害朝廷命官,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自然应该交给大理寺处理。”
为首的年轻人摘下了脸上的面罩:“张大人,如今可安了心?”
张纵为廷尉平,曾见过这张年轻的脸,他是天子提拔的近卫林子期,也是亲自带着羽林骑去抄了张家的人。
被抄张家指的是长安的世家张家,同他这个来自乡野小地方,出身寒门的人没多大干系。
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自是为宗室皇家看诊的太医,今日要见他的那位身份已经非常明显了。
张纵一颗心落了下来:“有劳诸位大人。”
负责通报消息的人纵马先行,如今城中已经宵禁,马儿跑得再快,倒也不担心冲撞了路人。
约莫一刻钟之后,张纵被引入了京郊的一处温泉山庄。
他同林子期一道,小心将昏迷的张老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平放在软榻之上。
被急诏而来的太医等了有一会,见状主动迎了上来。
“鄙人姓孙,如今在太医院就职,这位便是张老夫人罢。”
张纵下了马车:“是,您且看看祖母她现在的情况。”
太医诊过脉以后,也不嫌弃地方简陋,亮出金闪闪的细针,当即为老太太施针。
“老夫人无大碍,只是吸进些烟尘,又受到惊吓。我为她开一些清肺平喘的药,用清水煎服,早晚各一次,喝上三四日足以。”
张纵真心实意谢过了孙太医。
后者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子:“莫谢我,我不过终人所托,行医者该行之事,要谢便谢隔壁那位大人,他等候多时了。”
张纵给祖母搭上薄毯,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隔壁厢房的门。
屋子里燃着安神的熏香,还立了一扇做工精巧的屏风。
屏风上绣的是狩猎图,一只无比威严的猎隼从高空俯冲而下,锋利的爪牙冲向了地面的猎物。
看着这一副栩栩如生的绣作,张纵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同这屏风后面的人,是否就像是这屏风上的猎物和狩猎的鹰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