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春天(第2/3页)

这时,却见范溪背后的蜀绣屏风上,映了一道朦胧的倩影。

视线再往下扫去,透过屏风与地面的缝隙,他见两片裙摆分开,被拨往两侧,露出一双坠着夜明珠的绣花鞋。

他的眸里腾起朗朗的笑,如溪泉般,汨入人心。

“它日,若有机会,孤会再次登门,向十一公主提亲。”

范溪只微笑。

他只是将尉迟璟的话,当成是场面话。

何况,尉迟璟再次提亲没问题,但东晋皇室不可能会同意。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妹妹好不容易才脱离虎穴,他可能再让她掉进去。

“好。”他轻搁茶盏,应道:“西晋太子可还有其它话要说?”

说是这么说,但他打算好了,若是尉迟璟说一些想要挽回的话,他是不会转达给容茶的。

这种深不可测的男人,妹妹驾驭不住。

而且,无论从什么层面来说,容茶都不适合再同尉迟璟在一起。

尉迟璟见屏风上的身影已是不见,便令人提来一只精巧的食盒,交给范溪,“孤有一盒点心,还要烦你转交给令妹。”

范溪接过去后,尉迟璟也便起身告辞,回到候在客栈门口的马车上。

刚递交了放妻书的尉迟璟,心情自然是沉重的。

可既已是下了决定,再沉重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他频频掀车帘,往客栈的方向探去。

他在糕点里塞了纸条,表达了他的歉意。他在纸中,跟她说明了,那天晚上的话,不是他的本心,都是些气话,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不知道容茶看到纸条后,会不会给他回应。

可看了一路,他都未曾见到有小厮或者侍女来追马车。

尉迟璟的面色沉下,开始默默地怀疑人生。

女人的心都这么狠的吗?

到了告别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太子殿下,你也不要太难过。”乘风轻叹了口气,在一旁劝道:“太子妃对东宫并非毫无留恋的,我听说,先前,东晋七皇子就派人,去要了东宫的两只猫过来。”

尉迟璟起初没将乘风的话听进去。

听到后面那句时,他的眸里骤然迸出亮光。

“你刚才说什么?”尉迟璟逮了乘风,继续打探。

*

容茶躲在屏风后,悄悄地偷听了一阵,见尉迟璟没有纠缠不清,倒也不再提心吊胆。

回到房间后,没有多久,范溪便过来,将放妻书和食盒交与她。

担心尉迟璟不肯罢休,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他还特意检查过食盒。

没见到什么异常后,范溪才放心。

食盒里有三层,造型精致可爱的糕点,被整齐地码在每一层。

范溪捏起一只白兔状糕点的耳朵,又轻轻放下,眼神不屑,“你看看,那兔崽子,居然还想用这么些糕点来挽回你,他可真是痴心妄想。”

容茶的心思倒不在糕点上。

她拿过放妻书,通篇读下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复又将它收好,将小花抱起来玩。

一开始,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不敢相信狗太子居然这么轻易就罢手了。

后来想想,也对,狗太子本来就对她没感情,自然是以利益为先。

七哥也没有步步相逼,给狗太子制造紧迫感。狗太子对她也就失去了追逐的乐趣,转而放过她,去追逐他面前的大片森林。

容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狗太子既是对她无情,她也不会再对他有所牵挂。

两人止步于此,已经是很是难得。

她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的。若是将来,东晋与西晋反目成仇,她也不会为难。

容茶揪住小花的两只猫耳朵,笑盈盈地问范溪:“好了,七哥,这放妻书都拿到了,我们该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就该启程了。”范溪笑道:“我已经派人,将你和尉迟璟的事告知了父皇母后。你多准备一下,回去就该见他们了。还有你嫂子,一直也在我耳边念叨你。”

容茶闻言,侧过脸,杏眸里泛起璀璨的星芒。

范溪是一年前才成亲的,因而,她并没见过她的七嫂,只是偶尔听范溪在信里提到过,知道七嫂是程御史家的女儿。

“我还没见过新嫂子,七哥,你能跟我说说她吗?”八卦欲作祟,她多问了两句。

提及妻子时,范溪的眼里当即溢出几分柔情,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

“素问,她美丽和气,温柔体贴,又知书达理。你见了她以后,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的妻子是那般纯洁美好。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人会不喜欢。

容茶听了,觉得她七哥真是幸运,竟然能娶到那么完美的女孩子。

她的心里当即充满了期待,兴致勃勃地去挑衣裙。

她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回去好见母后和嫂子。

至于食盒里的糕点,便被她忘在窗台上。

小花却是骨碌碌地转着猫眼睛,到处乱跑。

看到那只食盒,小花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兴奋地跳到窗台上。

猫不喜欢甜食,但小花跟容茶熟了以后,成了一只很活泼好动的猫。

它用爪子刨着几块枫茶糕,刨得爪子和肉垫上都是泥,它依然是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糕点里隐隐露出一张纸条。

小花将纸条叼出来,用爪子和嘴撕扯起纸条,直到将纸条撕扯成一条条的,让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

“卿卿吾妻,见字如晤……”这一行字,瞬间就没了形。

容茶回到窗台边时,小花已经是只布满了糕点碎屑的猫。

“哎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容茶轻斥了一声小花,拿起帕子,将猫身上的碎屑擦干净。

至于那张被扯得稀巴烂的纸条,也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她以为那是小花从别处叼来的纸条,只让下人进来,将窗台清理一遍。

过了今日,容茶就踏上了回东晋皇宫的路。

几年前,东晋算是天下大国,但到了容茶父皇手上,东晋吃了多次败战,一连丢失数城。两年前,东晋与西晋的战争过后,东晋更是元气大伤,国土一缩再缩。

虽然这两年,范溪一直在力挽狂澜,招贤纳士,推行变革,但国力是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东晋当前的疆域并不辽阔。

不消几日,容茶和范溪已是抵达东晋皇宫。

与东晋皇帝和皇后寒暄过后,容茶来到她的寝殿。

两年过去,她的寝殿还保持着原样,檐下的宫灯上坠着绿松石,那张拔木床没有换,纱帐和地毯虽然换了新的,但还是原来的颜色和式样。

若软玉般的柔荑扶在墙上,容茶的眼角渐湿,眸里泛起莹莹的波光,裙摆逶迤,垂于地毯上。

两年前,她离开东晋皇宫的时候,就已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