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页)

“夫人,回吧。”直到马蹄声彻底的消失到了雨里,翠玉才红着眼圈拉住了白婉儿,将军脸上的悲伤她从未见过,可夫人的手也是冰凉的啊。

翠玉呜咽了一阵,拖着白婉儿的胳膊,急急地向马车走去。

坐上马车之后,雨势越见的大了起来,如断了线的珠子哐当的砸在车顶,每一滴似乎都落在了白婉儿心尖之上,饶的她半刻都不得安宁。

从尚书府出来的那一刻,她想过,让人去给他送把伞,谁知,他一身戎装站在雨里,淋了个透彻,将她心中所有的思绪都打乱,乱如麻。

还未来得及去将自己的心清空,便是被他满脸悲伤,强装欢笑的模样,堵的一颗心,密密麻麻的全是愧疚与自责。

她算计了一路,却没有算到在他去行军打仗时,会在他心上划上一道口子,疼了他,也将她自个儿一道划伤了,双刃刀,自己完全没有落下好。

皇上的军令一出,便是风雨无阻,等到白婉儿回到了府上,将军府已经是一片寂静,空旷的让人害怕,似乎一场雨将府上的所有都带走了。

“如今是雨季,怎的就要去打仗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夫人可有见到将军?”白婉儿呆木的听着嬷嬷的絮叨,任由她将自己一身擦干。

也就一句之后,嬷嬷便没有再说话,许是被白婉儿脸上死灰般的神色吓愣了,转头向翠玉瞧去,却见翠玉红了眼眶,顿时住了嘴,没再说一句话。

翠玉躲在角落里,狠狠摸了一把泪,从前小姐喜欢韩公子,喜欢的毫无顾忌,结局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一根白绫掉上悬梁,却也能因为韩公子的一句话,起而复生。

如今倒是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了,可她也不见得开心啊,细细一想,小姐就是个命苦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能想得到一个喘气的空档,就能把将军给伤透了。

那话任谁听了,都知道小姐心里没有将军,将军就在石狮子后面,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楚,怨得了谁呢,这都是老天不开眼,还见不得小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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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起来,便没有要停的意思,换上了干净衣裳之后,白婉儿便坐在屋檐底下,看着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满脑子都是萧靖琛离去时的悲伤之色,怎么也挥之不去。

屋里的茶香味飘来,原本就为了他而准备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她本想今夜再让他陪自己看一次星辰,却没想到满天的大雨,星辰没有了,人也走了。

“夫人,将军让卫大人留在了府上,说夫人习惯了卫大人的医术,往后有个病痛,就让卫大人来瞧。”嬷嬷拿了一块毯子过来,搭在了白婉儿腿上,见她仍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便也没有再去打扰。

白婉儿从正午一直躺在了椅子上,晚饭时,嬷嬷端来的饭菜,也只是简单的扒了一口,再也没有了胃口,直到黄昏,卫浅过来替她换纱布的时候,她的目光才微微动了动。

“你该去的,你欠的是萧靖琛的命,不是我的。”白婉儿望着屋外昏暗的光线,神色平淡,声音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与温度。

卫浅立于她的身旁,意外睨了她一眼,“你知道?”

白婉儿没有回答卫浅,她怎能不知道,书中所有人物的命运她都知道,唯独不知道自己活下来之后的命运。

萧靖琛是从死人堆里将卫浅和卫温拖出来的,拖出来了四个,只不过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已。救命之恩,便是生死之交,这辈子效命于将军府,不过就是将命抵给了萧靖琛。

不是她。

“战场上需要你,你走吧。”白婉儿回头睨主卫浅,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认真,“再厉害的人,也会流血,你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

“再聪明的人,也会流血。”卫浅闷笑了一声,见白婉儿脸上带着茫然,望着屋外满天大雨又才解释道,“这是将军走之前说的。”

“你以为他不在乎你吗?”卫浅盯着白婉儿呆楞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习惯了战场的人,内心都是冷硬的,很难悟的热,你既然有那个本事捂热了,就得负责,别又让他冷了回去。”

白婉儿转过目光,手撑着下巴,卫浅瞧不见她是什么表情,但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沉默的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卫浅便替她换了手上的纱布。

撑着油纸伞一头扎进了雨里之后,卫浅又回头对她说道,“回屋好生歇息吧,一场战争长则几年,短则几月,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有话等他回来再说吧。”

白婉儿没什么反应,看着卫浅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前,才收回了视线,倒也听了她的话,不再坐在屋檐前,起身随着嬷嬷进了屋,天色刚黑,便歇息下了。

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独来独往,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从未嫌弃床太大,或是觉得床空荡过,可夜里躺下之后,周遭一片冰凉感袭来,身旁的位置空旷的让她心慌。

白婉儿紧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入眠,越是想入睡,却越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到了天边翻起了鱼肚,才安静了下来。

嬷嬷瞧着屋内终于没了动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夫人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这会子总算是睡着了。

毕竟将军才走第 一个晚上,总会不习惯的。

没有谁来打扰,白婉儿浑浑噩噩地一直睡到了正午,下了一日一夜的雨也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歇停了一会儿,望着外面晕开的云雾,白婉儿拿了一把油纸伞,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萧靖琛的书房。

一进屋就瞧见了前几日她躺过的那把椅子,话本子搁在上头,还是那日她离开书房时的模样。

书案上摊开的书籍,翻了一半,却未来得及收拾,足以可见萧靖琛当时走的很匆忙,军令如山,时间何等地紧迫,可他还是去找了她。

白婉儿压住心口涌上来的不适,坐在平日萧靖琛坐的位置上,抬起头入眼却依旧是那张躺椅,位置是萧靖琛摆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有他的地方又总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白婉儿的视线从书案上扫过,却见摊开的书籍之下,有一张白纸,微微挪动跟前的书本,便露出了纸张上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眸,目含浅笑,灿若星辰。

这是她的眼睛,心口突然窜出来的悸动,让白婉儿猛的一颤,那日,她让他给自己做的画,画好了,可她却忘记了这事。

白婉儿缓缓地从书籍之下抽出了整个画像,终于明白为何他只独独折到了这一双眼睛,只因这双眼睛与自己最像。

白婉儿闭目,眼里有水滴落下,就如那日看着萧靖琛悲痛的神色时,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的那一滴泪,她不知为何会流泪,只是内心在这一刻是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