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一卷 归途日夜忆春华 第八章 潮平两岸阔(第2/3页)

朱瞻基一愣,刚要向外迎接,只见皇太后张妍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母后金安!”朱瞻基揖首行礼。

“皇太后吉祥!”屋里屋外请安的人各自跪了一地。

“皇儿不必多礼!”张太后面色和煦不见丝毫不悦这倒让朱瞻基微微有些意外,他连忙将张太后让到临窗的大炕上,又命人上茶。

一身皇太后的隆重华服和凤冠妆点,张妍显得格外华美端庄。

“午后骄阳如火,母后怎么反倒凤仪如此隆重,不如换了轻便的常服舒适些!”朱瞻基笑语道。

张太后眼中含笑,环顾四周,像是在看这乾清宫东暖阁里的摆设,又像是细细检视每一个下人,目光略过龙案上堆积的奏折,看似随意地说道:“天气虽热,但礼不能废,就像在这乾清宫龙案之后批阅奏折的只能是皇上,再热的天,再苦再累,执御笔朱批的也只能是皇上。”“瞧母后说的,不是朕还能是谁?”朱瞻基似乎并未觉察到张太后话里的意思。

“哦?”张太后细细打量着朱瞻基,从头到脚看了个仔仔细细,眼中神色意味深远,“皇上还知道祖宗规矩礼法典章?真是难得!看来是宫里的下人太闲了,传话走了样,如此倒是错怪了皇上?”“母后此话怎讲?”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只等着太后捅开这层窗户纸。

只是张太后似乎并不急着表态,她把目光突然投向晴儿,凤目圆睁,清声问道:“好俊的丫头,只是看着眼生得很,是哪个宫里的?”晴儿立即跪下,刚待回话就被朱瞻基抢了去,“母后,她是晴儿,就是此次回京路上为朕示警又舍身相救的那名女子。”“哦?”张太后扫了一眼朱瞻基,只见他面色沉静并无半点儿不妥,则又冲晴儿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是!”晴儿跪着向前移了两步,稍稍把头抬起。

张太后仔细端详着晴儿,见她的眉眼居然与若微有三分相似,心中虽暗暗有些不悦,然而面上却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好姑娘,此番你能知大义懂进退,在紧要关头救助皇上脱险,于皇上是有大功的。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且一一禀明,哀家一定重重封赏!”“回太后,民女姓吴,刚刚得皇上赐名唤作‘雨晴’,家中父母均已过世,如今正如飘零之燕孤身一人。”晴儿虽是据实回答,但字字句句确是斟酌再三唯恐出了差错。

只是这番话说完,张太后端坐炕上却迟迟没了下文。

过了半晌之后,她才开口:“好孩子,怪可怜的。这样吧,哀家就颁个恩旨给你,在京里赐你良田庄园,再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以后也算有个依托好好度日。”张太后此语一出,晴儿面色通红紧抿双唇,她正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回话,朱瞻基已然开口替她挡了回去:“母后,晴儿聪慧机敏,朕很喜欢,所以想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张太后脸色微变,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晴儿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年轻天子,“皇上想怎么个留法?是做宫女,当女官,还是要纳入后宫?”“这?”朱瞻基稍稍一顿。

“回皇太后,晴儿只愿做个粗使宫女就足矣了。”晴儿抢先答道。

“皇上的意思呢?”张太后直视着朱瞻基。

朱瞻基看着晴儿,心中稍有不忍:“就让她先在这乾清宫里当差吧。”张太后心中暗暗发紧,若当个宫女倒简单了,怕的就是封为嫔妃,而比这更可怕的就是封为女官留在皇上身边,张太后想了想又说道:“既如此就按规矩来吧,云汀!”太后一声低唤,从外面应声入内的正是张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云汀,她深施一礼:“皇太后!”“带晴儿下去,先着医女验身,然后至教习所由柳嬷嬷带着教规矩,两三个月后你看着行了再来回我。”张太后面沉如墨,淡然说道。

“是!”云汀垂首相应,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晴儿,“晴姑娘跟我来吧。”晴儿冲着张太后行了礼,又冲着朱瞻基恭敬异常地跪拜之后才随着云汀向外走去。

她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眉头深锁,只是面上冷峻异常。

微微垂首跟着云汀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出了乾清宫门恍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竟是小善子。

“金公公有何吩咐?”晴儿知道小善子本家姓金名英,现在这个名字也是皇上给起的,只有皇上和皇太后叫得,别人对他还是得尊称一声金公公的。

“皇上请姑娘放心,万事有皇上为姑娘做主!”小善子低语一句立即转头退了回去。

云汀在边上听得不十分真切,而晴儿却明白了,面上立时染红如火一般烧了起来。

“皇上,那个丫头留不得!”当侍立在侧的太监与宫女全部退下之后,东暖阁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的时候,皇太后张妍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

“为何?”皇上的态度依旧恭敬,可是显然并不顺从。

“为何?就凭她是汉王府出来的这一条就不行。”皇太后张妍对于汉王是谈虎色变,自己的丈夫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这二十多年就是在汉王的虎视眈眈与阴谋构陷中如履薄冰一点儿一点儿熬过来的,有多少次险些被他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

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汉王对于皇位的觊觎和威胁,他的野心与胆量让两代先皇深感忌惮,如今事情如此蹊跷,安知此女不是以诈降和苦肉计来取得瞻基的信任从而再图大位?一想到此,张太后便如坐针毡、不寒而栗。

“她是汉王府出来的不错,可是她并没有与叔王同道,否则她用不着冒死相救。”朱瞻基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地应付着。

他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张太后:“皇上怎么知道她没有与汉王同道?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十年磨一剑’,她此次相救也许正是为了取信于你另图不轨,在这背后也许正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朕蒙她所救,于路上又朝夕相处,她若想毒害于朕也并非难事,所以朕信她。”朱瞻基依旧淡然以对。

“好好好,她的事先放一放,刚刚母后也说了,先让她去学规矩,学好了以后先放在仁寿宫,母后好好调教调教她,确信无害之后再还给皇上也就是了。”张太后暗想,先把此人从皇上身边支开缓缓再说,今日她来找皇上要谈的正题远比这个要严重多了。

“母后就不必费心了。刚刚母后说着人带她去验身,朕正想跟母后说,她已非璞玉,这验身就免了吧!”朱瞻基端起桌上的玉霜冰凌露送到张太后手边。

“什么?”张太后大感意外。

“朕已经收了她,原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面呈母后,没想到……”朱瞻基终究还是微微有些发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