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二卷 凤凰浴火隐于朝 第二十章 此恨无重数(第2/3页)

“哪有什么事情?常德一向被你皇兄娇宠惯了,如今好几日见不到你皇兄自然要闹,她性子急又贪玩儿,怕她出来乱跑再惹事端,这才叫人去守着的!”张太后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把此事带过。

素月领着两名侍女端着精致的高脚金边瓷碗上前,里面盛着的是如粥泥之状的绿色饮品。

“尝尝吧!是母后这里的小厨房上午敬献的,母后吃着觉得味道甚好,又特意让她们多备了一些让你们也尝尝!”张太后搅动着银勺,面上带着几分怡然的笑容,而眼中却渐渐暗了下来。

朱瞻与朱瞻墉对视之后,顺从地接过来细细品味起碗中的饮品来,品尝之时伴着赞言,母子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朱瞻墉看了看云汀又看了看素月终于忍不住问道:“母后,是不是这宫里出什么事了?”“瞎说!”张太后不以为然地瞪了他一眼,又拿起团扇为坐在自己身旁的朱瞻轻轻摇着。

“母后,儿子的脾气母后最清楚,儿子有话从来是直来直去。刚刚我跟瞻去长乐宫看馨儿,顺便想看看若微,可是……”朱瞻墉是个急脾气,藏不住话。

朱瞻基临行前特意嘱咐他要常常去看望若微和馨儿,说在宫里若微没什么能谈得来的朋友,让他多多照看。

可是今儿在长乐宫门口看到里面凄风苦雨的,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守门的人也不让他们入内,隐隐地听到常德公主朱锦馨的哭声震天,心里更是慌慌的,不一会儿朱锦馨从里面放出一个纸风筝,上面写的是“皇祖母来长乐宫大闹了一场,母妃和紫烟都不见了!”朱瞻墉与朱瞻面面相觑,瞻墉与瞻基和若微是自小一起长的,情谊深厚,加上他又是一个直性子立即就想来仁寿宫问个究竟。

瞻则与他不同,他对若微有一种若即若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如曹植的洛神赋一般,所以越是事关若微的事,他越不敢贸然出头。

好不容易等到太后召见这才提起此事,可见太后并不想说,心里虽然始终放不下也不好再问。

“什么?”张太后听朱瞻墉说完原委不由微愠道,“你皇兄不在,你们两个皇叔怎么能往嫂嫂宫里跑呢?多大了也不知道避嫌。后宫的事用不着你们管!”“母后!”朱瞻墉还想再争,却被朱瞻拦下。

朱瞻说道:“母后以太后之尊执掌后宫,处事自有分寸,原是用不着儿臣们多言。想来定是贵妃有做得不当的地方,被母后以宫规教训也是应该的。只是皇兄在外征战,若是听到什么,扰了君心误了大事,怕是得不偿失了!”朱瞻此语如蜻蜓点水明是帮太后分析实则暗帮若微,却说得不露痕迹让太后听了也不由微微点头称是。

“正是正是,瞻说得是!若微可是皇兄的心头肉,若是母后罚得太重了,等皇兄回来又得闹个鸡飞狗跳!”朱瞻墉也帮着搭腔,可他却是越帮越忙,眼见张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朱瞻立即拉着朱瞻墉起身告退,“儿臣前朝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退了!”“去吧,办正事要紧。后宫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张太后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锦馨这丫头倒真是像极了若微,也是个磨人精,惹事鬼,半点儿不让人清净!”张太后歪在靠垫之上,神情有些疲倦道。

“太后娘娘,襄亲王殿下说得极是,太后确实应该想想等皇上回来以后该如何交代。”一个清丽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不是云汀也不是素月。

“晴儿,太后面前哪里轮得到咱们当奴才的多嘴!”素月低声斥责。

张太后却来了精神,她拿目一瞅,发现立于下首穿着宫女服饰的吴雨晴虽然素颜示人,看上去却更显容颜秀丽,目光明亮如同蕴着一汪秋水,灼灼其华好似会开口讲话一般。

“晴儿?你叫晴儿?”张太后只是觉得这个宫女很面熟,然而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有什么瓜葛。

“太后,晴儿是去年皇上从南边带入宫的那个孤女,皇上为她赐名‘吴雨晴’,是太后把她调来放在仁寿宫学规矩的。”云汀看出太后所惑从旁代为解释。

“哦!”张太后记起来了,她凤目中闪过探究之色,“今儿的饮品是你做的?你一直在仁寿宫小厨房的灶上帮忙?”“回太后的话,奴婢先在浣衣局,后来又去了司苑局、宝钞司、惜薪司,两个月前刚刚分到灶上。”晴儿对答如流,态度不卑不亢。

张太后点了点头,“这绿豆沙茸百合蜜是你想出来的?也是你做的?”“是!”晴儿立即回应。

“有点儿意思,像是煮出来的,可是又没有半滴水,软软滑滑的,尝着清香可口,还有股子豆香。是怎么做的?”太后的全部精神儿仿佛都聚集在面前的这钵绿豆饮品上来了。

“用上好的绿豆、豌豆泡上一天一夜,用开水烫了,一粒一粒捡出来去掉皮,再把百合球茎洗净,将去了皮泡好了的绿豆、豌豆与百合放在碗中上屉隔水蒸,六个时辰之后拿玉杵捣碎即可!”晴儿细细地讲着。

张太后看着她,“这得用多少绿豆?每一粒都要去壳这得费多少工夫?”晴儿笑了,“奴婢没有数,奴婢只是想着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入口细腻如丝般润滑,不会因为有皮儿而感觉不适,所以做的时候也不觉得费力。”晴儿心中暗想,这绿豆沙茸百合蜜用了整整三万五千四百二十一粒绿豆,六百三十二片百合花瓣,只是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该隐讳,表忠心可以,但是如果锋芒太露,恐怕太后这一关,自己此生是过不了了。

“很好,你有心了!”张太后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你如此费心做这个绿豆沙茸百合蜜,想来就是要见哀家,有话要对哀家说。是想让哀家放你回到皇上身边?”晴儿摇了摇头。

“不是?”张太后仿佛不信。

“晴儿是有话要面禀皇太后,但不是为了自己!”晴儿神色恭敬万分沉着。

“哦?你倒说说看!”太后身子向后一倚靠在椅背上神情微微有些慵懒。

“奴婢的意思与襄王殿下的意思是一样的。皇太后惩罚宫妃不算什么,可是这宫妃不是别人,是皇上的至爱。即使她所犯之错该死,可偏偏皇上不在……恐怕日后皇上也会迁怒太后的。”“笑话,哀家既然处置了她,就不怕皇上责问。”张太后面色渐渐阴了下来,“况且哀家只是令她幽闭自省,又没有打骂于她,是她因为小产之后身子虚加上伤心过度,若是真的去了,只能说是福薄命短,皇上回来也怪不得哀家!”“太后所言极是,只是奴婢还是替太后担心。贵妃娘娘如今在北苑冷阁内不吃不喝不问诊,若是等不到皇上回来就撒手西去。外面不知深浅的人自然不能体谅皇太后的良苦用心,也许会说皇贵妃是被逼无奈以死相争,怕是到时候会有累皇太后的清誉!”晴儿面上含笑,话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紧不慢,柔柔地将这番道理讲出恰恰正中张太后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