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结局之我主浮沉 第三十九章 独自倚栏杆(第2/8页)
若微心中忽然一动,再过一年,女儿也要及笈也要嫁人了,她伸手将女儿拉入怀中,轻叹道:“好在有你。”“母后放心,馨儿一定会永远守在母后身边!”朱锦馨依偎在若微怀里低语道。
“傻话,你总要嫁出宫去,怎么可能永远守在母后身边呢?”若微心里酸酸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软,越来越不经事了。
“女儿不嫁,女儿永远陪在母后身边!父皇走的时候曾经拉着女儿的手说过,母后的性情看似通达坚韧,其实母后的心太软,父皇让女儿陪在母后的身边为母后解忧!”朱锦馨仰起脸紧盯着若微的眼眸说道:“母后又想父皇了吧?”若微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亭院里那两株参天的古柏,雄伟苍劲,巍峨挺拔,是它们使这高大空旷的宫殿中有了灵气与活力,阳光透过树叶投在地上是斑驳的影子,就像她的心一样,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
因为瞻基不在了。
她不由搂紧了锦馨。
朱锦馨咯咯地笑了起来。
若微看着她,“笑什么?”朱锦馨笑道:“作为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女儿和祁镇还真是压力很大呢,也不知这辈子我们能不能遇到一个人,也能有一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情?从小看到的就是父皇母后的深情蜜意,倒把我们给难住了。”“你这丫头!”若微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戳,“走吧,随母后去看看太妃,这会儿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嗯!”朱锦馨牵着若微的手一同出了乾清宫。
御花园里簇簇闪光的梨花酷似江上的朵朵雪浪,粉红色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丫,还有大朵大朵白玉杯似的玉兰花像雪、像玉更像云。
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花香让人愉悦欢欣,茸茸的绿草衬着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像是给整个园子铺上了一层花毯。
清风拂过,池边杨柳垂下的纤细柔软的如同绿丝绦一般的枝条轻轻摇曳,在这儿幽静雅致的氛围中却突然无端传出一阵若隐若无的哭声。
先是低声的抽泣,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呵斥与责骂,接着便是凄厉的大哭与哀号。
朱锦馨停下步子冲着那座紧闭的宫门张望着,随即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母后,仿佛没了主意。
“是长安宫?”若微也驻足观望。
“是!”随侍在侧的侍女低声回道。
长安宫,在宫女太监们心中是一座冷宫。
他们知道在这里住着的是大明朝曾经的皇后胡善祥,因为孙太后的原因才成为“静慈仙师”,从此幽居闭门不与任何人相顾,除了每逢初一、十五去仁寿宫拜见太皇太后以外,那扇宫门从不开启。
“走吧!”若微重启莲步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觉得有些异样,于是停下来回身一看,常德公主朱锦馨还站在原地没动。
“馨儿!”她轻唤道。
“母后!”朱锦馨目光中尽是不忍之色,“母后不管吗?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若微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混着花香、草香,仿佛还有淡淡的甜味,好闻极了,可是当她的目光投向那两扇紧闭的宫门时,心情却无端地变得十分压抑沉重。
“走吧!”只说了这两个字。
是的,她早已听出来里面的吵闹声是朱瞻基与胡善祥的长女顺德公主朱锦卿在打骂宫女。
可是她不想管,也不能管。
因为她很清楚,即使她是皇太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以主掌后宫,襄理朝政,可是普天之下总有一处是她不能涉足的,那就是长安宫,也总有一个人是她不能管的,那就是顺德公主。
胡善祥被废被弃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是顺德不一样,同样是有着高贵血统的天子娇女,可是她却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压力与打击。
从嫡皇长女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庶女,与母妃一道幽居别宫,终年见不到朱瞻基,也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与眷顾,内心中自然积蓄了不少委屈。
所以对于她,若微始终存着一份愧疚。
除了给她与常德一样甚至更好的待遇以外,她不知该如何补偿。
可越是如此,她的性格就越是孤僻乖张,打骂宫女失德斗狠的事情时有发生,若微除了厚赏长安宫的宫女太监以外,也不好多问。
想要走,可是恰在此时,那紧闭的宫门竟然开了。
大殿前是细高身材一身长公主大红礼服的顺德公主,饱满的鹅蛋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如同荷叶上的水珠一般晶莹夺目,只是此时眼眸中闪烁的除了怒意还有毫不掩饰的恨与怨。
在她身边跪着一个瘦弱的小宫女,看她身形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零乱的秀发随风轻舞,头一直紧紧伏在地上,以至于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弱弱的声音颤颤响起,“公主,贞儿知错了,求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恕罪?为什么要恕,凭什么要恕?快,快把恭桶边上的污秽舔干净了!”顺德公主唇边忽地漾开一抹邪恶的笑弧,凌厉的眼神儿中闪过一抹阴狠。
冷,那种冷酷即使是在阳春三月也让人如同坠入寒潭一般。
若微心中微颤,这孩子心中的积怨怎么会这样强烈?“公主?”小宫女终于抬起头,小小的瓜子脸上挂满泪水,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又好像没听懂。
只是转瞬间,她的头发就被顺德一把抓住,狠狠按到恭桶边上,“舔,舔干净了!”那莹白的小脸撞在暗红色的木桶上砰砰作响,唇边瞬时流下猩红色的液体,那样触目惊心,可是就在这一刻,她仿佛沉睡中惊醒一般,大喊着使劲用力一推,顺德公主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反抗,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仿佛不敢置信一般,“你,小贱人!你敢打公主?”“贞儿没有,贞儿不敢!早上恭桶没提稳失了手是贞儿的错。可是公主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却不该让贞儿去舔食恭桶中的污秽。贞儿是奴婢,可贞儿也是人,公主不该如此暴虐!”一双蕴着晶莹泪珠的眼睛,像经过春雨洗刷的一对新叶,清新,翠绿,闪着新生的光彩,萌发着勃勃的生机。
这样的眼神儿,若微只觉得被针刺到了一般,她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当顺德公主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下落的时候,若微低喝一声:“住手!”她仿佛没听见,鞭子继续下落。
可是她唇边微漾的笑,说明她听到了。
叭的一声,鞭子落下,只是没有落到小宫女的头上,而是落在常德公主朱锦馨的手臂上。
是她为小宫女挡了这一鞭。
“呦?这是怎么了?皇太后和咱们大明朝最尊贵的常德长公主怎么涉足咱们这小小的长安宫了?”顺德冷冷地盯着若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