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侍驾(第2/2页)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夏云姒却只恹恹道:“劳公公带个话,我许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今日浑身都不舒服。大约也没心力侍奉皇上,请皇上莫要过来了。”

“哟……”樊应德露出关切,“下奴必定将话带到,娘子好生歇息。”

夏云姒点点头,不及她吩咐,莺时就拿了两枚金锞子塞过去,满面喜色道:“有劳各位公公跑一趟了,我们娘子请各位公公喝茶。”

“姑娘客气,姑娘客气了。”樊应德连连躬身,又像夏云姒一揖,“那下奴先行告退。”

夏云姒仍是那副懒懒的样子:“多谢公公。”

日后她给樊应德的赏都会较旁人厚几分,结个善缘好说话。

诚然,也不止是为结个善缘。

自采苓之事起她便摸清了,宫中虽人人都说樊应德忠心,可他其实也是个人精,有自己的掂量、有自己的分寸。

这样一个能人,又在皇帝身边,你来我往交集渐密自是好的。

若渐渐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总有能帮上大忙的时候。

所以把柄要捏足,但该给好处也不能吝啬。

这一日过得悠悠哉哉,临近晌午时许昭仪与周妙来小坐了会儿,又一道用了膳。

下午宁沅跑来找她玩,看她歪在床上懒得动,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病了。

宫人们忍着笑,莺时上前解释搪塞。宁沅却聪明,歪头指着莺时就说:“你肯定有事情瞒我!”

夏云姒扑哧一声,赶紧打岔将这事揭过去了。问了问宁沅的功课、留他吃了两道点心,便叫人将他送回了万安宫。

这般不知不觉便也到了傍晚,小厨房今儿刚开始打理,便要再过三两日才能用得上,小禄子仍是去尚食局传的膳。

折回来时他先一步进了屋,禀话道:“娘子,皇上还是往这边来了。”

夏云姒蹙了下眉:“把房门关上、院门也关上,不见。”

“……娘子?”莺时哑然。她以为夏云姒白日里所言只是今晚不愿再侍寝,没想到竟是要将皇帝拒之门外。

夏云姒下颌微抬:“你与莺歌出去挡驾,不必多说别的,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谁也不想见。”

这当然只是个说辞。

他若稍作打听,便会知道许昭仪与周美人近日来过、宁沅今日也来过,那她这样不见他,他自然而然地就会觉得是昨日之事让她难受了。

是他乘人之危。

他心底的那一点愧疚会因此变得更加真切。

而她,恰好需要这一点愧疚。

姐姐就从不会让他愧疚。姐姐太爱他了,事事都为他着想,哪怕真是他的错,她也会极尽温柔地宽慰他,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姐姐从未想过,她的温柔只会让他习以为常,而他的愧疚却可以让他待她更好一些。

人就是这样,贱得慌。

是以莺时很快便带着莺歌一道出去挡了驾,夏云姒静静坐在床帐中,能听到些许外面的动静,但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不多时,他的声音出现在她卧房的窗外:“……阿姒?”

只一声唤,也带着分明的不安。

她没有回音,淡看着窗纸上他轮廓分明的侧影,细品着他的局促。

他好似颔首轻咳了声:“朕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

她平淡地应了一个字:“是。”

他说:“可传太医了?”

她又不再说话。

“那……”他愈发忐忑,仔细斟酌后才又开口,“朕今日先不扰你,明日一早再来与你共用早膳?”

话说完,他心弦都绷紧了。

他似乎从未为那个嫔妃这样紧张过,也不曾为谁这样有愧过。

他昨天,怎的就做了那样的事呢?他分明清楚她喝得多了,却还自欺欺人的“顺水推舟”!

贺玄时垂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攥拳,因为一时没有得到她的答复,他便又唤了声:“阿姒?”

他觉得眼下的等待无比漫长。

“哦……”她应了声,声音轻飘,带着些许无措,令他觉得她当下的心事大概也万分复杂。

接着听得她说:“不了吧……”

声音为难、透着委屈,听得他心中不忍。

他急道:“那中午……”

“后天吧。”她吐出这样的三个字来,让他心下的感受顿时奇异极了,既失落又期待。

顿一顿声,她又温温柔柔地给了他一句解释:“臣妾明日想再多歇一日,后天歇好了,臣妾会去紫宸殿觐见。”

“好。”他赶紧应,生怕她反悔一般。

却听她紧跟着又说:“多谢皇上。”

他蓦地退了半步。

他已患得患失到了极致,就连这再普通不过的四个字都让他禁不住地在想——她是不是与他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