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换血(双更合一)(第2/3页)
夏云姒撑起身帮他揉,边揉边轻轻问他:“皇上近来很忙么?臣妾前天去清凉殿倒没见有很多折子,皇上还看闲书来着?”
皇帝重重喟叹:“是,朝政尚可,只是后宫又出了事,朕想得头疼。”
夏云姒眸光微微一凌,又迅速压下:“皇上是说顺妃姐姐的事?”
“是。”他睁开眼,又是一声喟叹,“与宁沅前不久的事情如出一辙,所幸顺妃也无恙。”
夏云姒莞尔:“顺妃姐姐已下旨严惩了。”
他仰视着幔帐,点一点头:“也是该严惩了。宫中嫔妃大多心善,遇了事总是轻拿轻放,倒教这些人胆子愈发大了。”
夏云姒心底笑了声。
这话听来多么嘲讽——宫中嫔妃,哪有几个是真的心善呢?一次次的轻拿轻放,还不都是做给他看的。
他却不会觉得这一切的纵容其实都是因他而起的纵容,更不会觉得那些白白搭进去的人命也都与他有关。
她自也是不会说的。
她柔若无骨地侧坐到他腿上,抬手给他捏肩:“顺妃姐姐料理宫务素来有方,这番严惩之后,宫人们日后想来会多几分思量。”
他沉然点头:“但愿吧。”
她紧跟着又道:“不过……臣妾只怕这法子只能管上一时,待得事情一久,那根弦松下来了,便又不顶用了。”
皇帝沉默不语,她的笑容里透着恳切的思量:“臣妾倒觉得,宫里这些人该如臣妾身边的人一样,尽数换一换了。”
皇帝睇着她:“怎么说?”
夏云姒道:“本朝并无放宫人出宫的习惯,大多宫人都要在宫里留一辈子,上一次放宫女们还乡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但臣妾听说前朝不是这样。”
她顿了一顿,声音听上去愈发温柔,向他娓娓道来:“据说前朝的宫女大多年过廿八便要出宫,宫中会如选宫嫔时一样再向民间下旨征兆新人入宫填补空缺。臣妾想着……这般老的换新的,大概积淀出那样盘根错节的关系便难了些吧。人换了一轮,人脉总不免要散了很多”
他一壁思量一壁点头:“倒是个法子。只是本朝既无那样的例,做这样的事也就不免生疏。宫中要办的事又多,一旦人员上青黄不接,单是碰上年节就不免要出大乱子。”
“是。”夏云姒应了声,即刻又道,“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事总归是要做的。至于避免‘乱子’,臣妾觉得可将人分开慢慢地换。譬如此番出了问题的尚食局先换,余下五尚局与各宫宫人再逐一跟上。又或都先换两三成,余下的再分三两次慢慢换完都可。”
他一时沉吟不语,她也并不催他答应,只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想法:“宫女们这样换完就了了许多事了。至于宦官……倒着实不太好一下子征那许多新的进来,但三两处行宫加起来也是不少人了。他们大多数人又都经年累月地不太能与宫中打上交道,此番若是与宫中人马一换,那便也算是换了一番血。”
跟着她又续说:“不过各宫近前服侍的人,由着姐妹们自己的意思便是。若真有信得过的,自然还是留下的好,也不必强行全换。”
她说罢又等了会儿,他点了头,接着就笑看着她问:“这主意不错,你想了多久了?”
夏云姒脸上一红,犹如心事被看穿一般羞赧地在他胸口一拍:“皇上这是取笑臣妾笨呢!倒也没有几日,臣妾是看顺妃姐姐待人那样宽和还能遭人暗害,臣妾心里实在不安,生怕这样的事越来越多。后来想起宁沅一事后臣妾将身边宫人尽数换了心里就安生了不少,便连带着想起了这法子,换汤不换药罢了。”
“朕哪里取笑你了。”他揽过她来吻了一口,“宫里属你聪明。这事便由你与庄妃顺妃一道办吧,也不必急,正好来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采选,放在一起或能省些事。”
夏云姒轻轻应了声“诺”,目光一转,却又蹙眉:“臣妾与庄妃姐姐可一起办,但这事……皇上还是别让顺妃姐姐沾手了。”
他不解:“怎么?”
“再怎么说,这也是得罪人的事。”她黛眉浅皱,颇带愁绪,“臣妾与庄妃姐姐办,瞧着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顺妃姐姐却是自己刚遇了事,若紧跟着就这样大刀阔斧地换起人来,瞧着倒向为一己私利求皇上这样大动干戈了。顺妃姐姐一贯贤良,待臣妾也好,臣妾不忍她平白遭这样的非议。”
“心眼还愈发好了。”他不由笑意更深,又亲了她一口,“好,那就你和庄妃去办。若有人敢背后议论你什么,你回给朕就是,朕帮你办。”
她倚在他胸口,一声娇笑:“皇上下这旨意在先、不许旁人议论臣妾在后,这是要自己把骂名都担着了?”
“……可真会说话。”他一刮她鼻子,又坦然笑说,“是,就是不许旁人议论你。谁敢说你,就让他到紫宸殿与朕辩个究竟,再押出去挨板子。”
她的笑意变得促狭起来,看起来酸酸的,更显狐媚:“皇上这话说的……”她将他的嘴唇捏住,“可真像个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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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她如旧还是与他小酌了一杯叶贵姬送来的美酒。美酒入喉拨乱心弦,但他念着她的月事,忍了。
夏云姒就恰好露出愧疚,道是自己不好,偏是今日来了月事,让他这样难受。
彼时他正轻抚她的后背,隔着一层中衣她都能感受到那份忍耐与温存。听她这样说,他揽在她背后的手好笑地一拍:“这是什么糊涂话。是朕愿意来陪着你,想着与你躺着说说话也好,朕就喜欢与你说话。”
“可是这样多难受……”她仰面望着他,声音委屈,连眼眶都红了。他看得一怔,旋即又笑:“怎么还委屈上了?不碍事,你快睡吧,朕也睡了。”
她柔柔地嗯了一声,安静了会儿,又还是带着满脸的挣扎劝了起来,劝他去含玉那里。
她并不时常这样,始终拿捏着分寸、摸索着他的心思,只在恰到好处时劝一劝。
果然,在一声叹息后他无奈地坐起了身:“罢了,朕回清凉殿看折子。”
她毫不怀疑若就由着他这么走,他当真会回去看折子——在这样的事上他一贯还是有几分克制的,确实不是色中饿鬼。
她便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袖,绞了个圈儿,娇柔道:“可臣妾实在不想皇上受这等委屈。”
他有些不耐地转头看她,可只在一瞬之间,心底的不快就被她眼中的似水柔情冲散了。
他对她越来越生不出火气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一分分沉沦的,也清楚自己越来越克制不住地迁就她。
他终是重重地一叹:“罢了……”
说着站起身,摇了摇头,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