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5页)

京调有句老话,叫“男怕西皮,女怕二黄”。

西皮唱腔为了表现喜剧情节,往往调门上扬,且跳进高亢,男演员受限于生理上的条件,音域稍有不够,就抻得难受。而对手的旦角,唱起西皮来,却轻轻松松婉转顿挫,不免出现压戏。

可这西皮唱腔到了谢迟迟这里,却完全没有吃力的感觉!

在快节奏中,行腔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紧凑连贯,挥洒自如,更惟妙惟肖演绎出了正德调笑李凤姐的不正经,让整段对唱不分轩轾,妙趣横生。

除了一部分不懂戏,只是凑个热闹的观众以外,但凡对京调有所了解的,都被台上这位把正德饰演得入木三分,又别有新意的“新面孔”吸引了!

好戏腔,就犹如一坛好酒,闻着味儿就已经让听者熏熏然。

若是再浅斟两盏,那可就更是引人如痴如醉了!

座无虚席的梨园大剧院,一时间连连满堂喝彩,这热闹劲儿,哪里像是在听暖场戏,以往只有请来大师登台,才有这等风采啊。

戚荣老先生坐在台下,感受着剧场里的热情,含着笑侧头和身边戴着口罩的傅今歌说道:“小子你可学着点吧,再不努力,怕是最后在电影里,就要看你被压得光彩全无啰!”

傅今歌也心生感触。

戏台上,装扮得当,又有胡琴锣鼓伴奏的谢迟迟,这才真正展露了京调的魅力。

而他身为影帝,又是《乱世名伶》的主角,若是真被片中的女二压了戏,那可就实在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傅今歌心思不属、暗下决心的时候,这折《梅龙镇》也终于唱到了尾声。

折子戏素来不长,还没等台下戏迷咂摸够味儿呢,谢迟迟就已经和搭档唱毕,躬身谢幕了。

但不待她下台,便有那老票友起身为她鼓掌。

随之带动得场内多半人,都跟着起立喝彩,希望二人能再返场。

戚荣和傅今歌也站起来,为谢迟迟初次登台的惊艳献上掌声。

老先生一边鼓掌,一边不满的嘀咕道:“啧,你说怎么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要去当明星呢?传扬国粹,梨园扬名,不比什么明星有格调吗?”

傅今歌:“……”

他很想说,我也是个明星,但是末了还是把嘴闭上了

估计他们这俩明星的差距,在这位老先生的眼里,怕就是一个木头距离一位名角的差距吧。

……

……

等到梨园大剧院戏收人散时,已是夜色渐深。

此事,戚荣已经将谢迟迟视为自己的子侄辈看待了。不仅一路将谢迟迟送出剧院门外,还极为不舍地念叨:“迟丫头啊,以后可要常来戏园子玩啊,趁戚爷爷还能唱,下次咱爷俩同台来一段《坐宫》!”

谢迟迟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自然无有不应,又让戚荣好不番不舍。

而傅影帝呢,却因为工架还需水磨工夫,接下来一段日子,就直接住在戏园子里了。

看着谢迟迟自由自在地走了,还和戚荣一副爷孙和睦的样子,叫傅今歌只觉得辣眼睛。

气得他转头就发了一串饱含嫉妒的信息给谢迟迟:

【谢小迟,你那小号快别吹自己了,给我的马甲宣传一波!要不然我就爆料你就是冰阔落![我吃醋了我嫉妒了我要发飙.jpg]】

谢迟迟念在他是个可怜人,微微一笑,大人大量,转手就用“想喝冰阔落”给“今鉴”吹了一波彩虹屁。

她这一露头,立刻受到一大片粉丝怨念纵横的回复:“今鉴是什么鸟,没听过!不认识!冰阔落你膨胀了!你今天都没有发战绩,30万粉丝嗷嗷待哺!你却在这里给网络歌手吹牛逼![呕吐]”

没过多一会儿,还是同一批粉丝。

“听完了,真香![爱心]”

谢迟迟被他们的回复逗得哈哈直笑,到家下车时,挥别了何弛与徐甜,又低头回复了几条粉丝的留言,这才伸手去刷指纹锁。

可是等她开门还没进屋,一旁猛地窜出一个人来!

“!!!!!”

事发突然,谢迟迟被吓蒙了,只发出短促地尖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对方推进了家门。

强盗?

强.奸犯?

极端黑粉?

谢迟迟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各种可怕的猜测在一瞬间充斥了脑海。

顾不得太多,被扑进门厅以后,她顺手抓起门口摆架上的一只花瓶,猛地回身就往对方头上砸去。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她应对这样快,忙不迭向后一躲,还是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肩膀。

危急时刻,人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谢迟迟这一击之力,脆弱的薄胎花瓶哪里承受得了?“哗啦”一声,被拍得炸裂。

碎裂的瓷片飞溅,划过对方的脸颊,那人疼得“啊”地叫了一声,随后暴怒吼道:

“谢迟迟,你TM搞什么!”

谢迟迟惊魂未定,握着仅余的花瓶瓶口,防备地挡在胸前,这才凝神看向这个闯进来的男人。

对方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健硕,一身西装虽然满是褶皱,但细看去,倒是质地精良,似乎价格不菲。

男人的脸颊被瓷片划出一道血口,又拿手背一蹭,抹出一团血污,一脸气急败坏,配上又深又长的法令纹,整个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谢迟迟尖叫道:

“别过来!出、出去!我要报警了!”

“报你妈的警!”男人怒目圆瞪,脸色阴沉,骂骂咧咧道,“我倒要看看,老子进自己女儿的家,哪个会来管!”

“……!?”

谢迟迟被他的自称吓到了,却更加不敢放下花瓶,平复了一下气息,咽了口唾沫,这才迟疑地,试探着唤了一声:

“爸?”

男人正在抖落身上的花瓶碎片,听到她这声呼唤,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回道:“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谢迟迟这才确认,面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真的是原身卖女换钱的“父亲”,谢宝方。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谢迟迟紧张地瞪着对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谢宝方一路大摇大摆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从纸抽里拽过几张纸,压住脸上的破口。

谢迟迟防备地看着他,对方的一身戾气,让她始终放不下心。

想了想,到底偷偷地摸到兜里的手机,按下了何弛的快捷拨号。

感觉到手机拨通的震动,她这才心里一松,壮着胆,开口质问道:

“你来做什么?”

谢宝方闻言擦脸的动作一顿,再抬眼,表情已经扭曲不堪:“怎么?这么不情愿看见我?真是白养了你那么大!”

他将沾血的纸巾往地上一扔,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阴恻恻道:“你现在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吗?嘿,新闻我都看到了,前脚跟陆丞离婚,后脚又勾上了影帝,瞧瞧你,多牛X,和你那水性杨花的妈可真像啊,是不是偷汉子被陆丞发现了,那小子才把你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