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4/5页)

“嗯。”程彦重重点头。

李斯年便笑了起来,说道:“你喜欢就好。”

李斯年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今夜的月,似乎格外美。

生平第一次,他希望这样的月色永远保持下去,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好让他怀中的小翁主,永远静静倚在他胸口。

然而天公从来不遂人愿。

不知为何,李斯年养的仙鹤从睡梦中惊醒,舒展着双翅,从莲池中飞向竹林,对着李斯年长啸不已。

程彦从李斯年怀里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斯年眉头轻动,看向三清殿中最高的那一座阁楼,道:“凌虚子唤我。”

这些仙鹤,是他与凌虚子之间的传递者。

程彦有些意外,道:“他不是在闭关吗?”

早在几年前,她的母亲刚刚回朝的时候,凌虚子与她母亲促膝长谈后,便开始闭关了,说是自己大限将至,闭关躲难。

程彦之前是个无神论者,可自从穿越到大夏,又见识了活了两百多岁的凌虚子之后,便对鬼神生了敬畏之心。

尤其是,能教出李斯年这种徒弟的凌虚子。

程彦问道:“凌虚子仙长的劫躲过去了?”

“只怕未必。”

李斯年眼睛轻眯,转动轮椅,看了看程彦,面上有些犹豫。

凌虚子与他相见,素来是避人的。

程彦见此,道:“你只管过去便是,我去你屋里歇一会儿,等你回来了,再与我好好说一下凌虚子的事情。”

李斯年颔首,亲了亲程彦的额头,这才松开程彦,转动轮椅,跟着仙鹤,去找凌虚子。

程彦目送李斯年远去,直至看不到他的身影,便转身回了李斯年的小竹屋。

或许是因为她的关系,李斯年的待遇比以往好了许多,如今屋里烧着的,是没有烟味的细银碳,桌上摆着的,是小道童们新送来的端砚,端砚旁边,是李斯年今日刚写的帖子,笔走龙蛇,字迹锋利,与他疏离的谪仙气质大不相同。

程彦闲来无事,便研了磨,学着他的字迹去写字。

一连写完几张才发现,他每张帖子里,都有一个彦字。

最下面的那张帖子上,还写了一行小字:彦,美士也,美士为彦,人所言咏也。

这行字极小,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程彦眉头微动。

她不喜诗书,父母亲也不曾向她说过名字的寓意,故而她只以为彦字是美好鲜活,形容女子笑颜如花的意思,今日见了李斯年的小字,才知道彦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心中一动,便放下了毛笔,小心翼翼将李斯年写的那行小字撕了下来。

撕下之后,在桌子上整齐叠好,从胸口处取下幼时外祖母给她的护身符,将李斯年的小字贴着护身符,放在锦囊之中,而后重新挂在脖子上,放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

仿佛这样,她的心脏,便与李斯年的心脏挨到了一处一般。

程彦隔着衣料,按了按装着护身符与李斯年字迹的锦囊,笑容悄悄爬上了她的眉眼。

李斯年大抵是真的很喜欢她的吧?

连她的名字都细细写了许多遍,还在她名字旁边做了她都不知道的注解。

这样真好。

她以后也要将李斯年的名字练一练。

程彦这般想着,忽而听到窗外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连忙见李斯年的帖子按照刚才顺序放好,又将自己仿写他的字迹的纸张扔进火炉里。

她的字虽然谈不上丑,可与李斯年那种堪称书法大家的字迹完全不能比,况她又是仿写他的字,不得其型,更不得其韵,活像是东施在效颦。

纸张尚未燃尽,李斯年便进了屋。

他素来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尚未被火舔尽的程彦的字。

李斯年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来到程彦身边,道:“你喜欢我的字?”

婴儿学步般的字被李斯年看到,程彦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的字那么好看,我当然喜欢。”

李斯年轻笑,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彦字。

这个彦,是李斯年一贯的下笔锋利。

李斯年又握着程彦的手写下斯年二字。

这两个字,却是程彦来到这个时代后学的簪花小楷。

两个名字一左一右,中间空出大片地方。

程彦心中一动,提着笔,在彦与斯年之间,画了一个心。

“这是喜欢的意思,我在边关的时候听旁人说的。”

李斯年博览百家,她不好说是从某种书上看来的,便胡乱寻了一个借口。

反正李斯年不曾去过边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斯年眸光轻闪:“喜欢?”

“对呀。”

程彦笑眼弯弯,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李斯年垂眸一笑,复而又抬起眉,在程彦面上印下一吻。

他自然是喜欢程彦的,但程彦是否喜欢他,只怕连程彦自己都不知道。

他或许应该感谢自己一贯瞧不上眼的父亲,给了他一张惊艳到程彦的皮囊。

李斯年指腹轻轻摩挲着程彦画在宣纸上的心。

程彦回应他一吻,问道:“这么晚了,凌虚子是有要事找你嘛?”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李斯年手指微顿,眼睛轻眯,道:“他只是要我别在郑公用香。”

“说是郑家这些年向他问养生延年之法,他不胜其烦,皆一口回绝,若是我在郑公面前卖弄熏香,郑公见了,怕是又会派人去寻他。”

“尤其是,月下香。”

程彦很是意外:“大半夜的,只为这么一件事?”

她并不意外凌虚子知道李斯年要见郑公的事情,在她的认知里,凌虚子能掐会算,算到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她意外的是凌虚子不让李斯年身上带有月下香去见郑公。

李斯年最为喜欢的月下香自然是珍贵无比的,普天之下只有他会调弄,可据她所知,李斯年调弄出来的月下香,不仅仅有养生之效,更是杀人无形毒药。

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李斯年都能让月下香保持着原有的清幽味道,外人不知根底,只以为是颇为难得的熏香,并不会往其他方面上去想。

凌虚子怎就这般笃定,郑公能闻出来月下香养生之效?

李斯年点了点头。

凌虚子的这个借口,可谓是漏洞百出。

程彦看了看李斯年,道:“那你怎么办?”

李斯年自幼用月下香,这个味道早就渗入他的骨髓,哪怕不用,他身上仍有着月下香的清幽。

若想掩去他身上的月下香,只能用其他熏香进行调和。

李斯年道:“无需管他,一切如旧。”

凌虚子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事情,他便越是想做。

三日后,几顶小轿,进了郑家角门。

郑余取了去年梅花上的雪花溶的水泡了茶,郑公轻啜一口茶,鼻翼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