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2/3页)

这画面太过熟悉,多少次六阿哥头疼脑热呼爹喊娘的时候,四阿哥都是这么噙着笑瞧着他问:“刘太医,我六弟可是当年脾胃受损,脉息微弱,故而身体畏寒怕热虚不受补需要细细调养?”

在宫里当太医光有技术那是不够的,还得脑子灵活,情商高,跟着主子千万千万不能逆向而行。

尤其是在德妃这种宠妃座下做太医,刘长卿多少年炼就了那主子们想生病时就得病入膏肓,不想生病了就得缓缓康复的医术。

反正六阿哥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这回不多公夫人这一个。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四阿哥说的是,正是如此。”

德妃听到这话,忍不住在两人身后抽泣起来。

四阿哥又问:“那可治得好?”

他在说这话的同时又给刘长卿使了个颜色。

刘长卿道:“虽重,却不危机,好好服药调养,两三个月就能好转。”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默默挡住额娘的视线,把腰间的玉佩给了刘长卿

这意思无非是:再次合作愉快,刘长卿。

“那你且去开药方吧。”

刘长卿带着一脸“沉痛”的表情随徐家两姐妹出去了。

四阿哥走到母亲身边,刚想同母亲说“姨母没事都是装的”。

可德妃看屋里没了外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扑倒了床上,抱着妹妹失声痛哭。

“珍珍,究竟是什么人害你伤得那么重,你开口告诉姐姐啊,姐姐定让皇上替你做主,天涯海角姐姐也要把那恶人抓着,替你报仇。”

四阿哥哭笑不得地去扶母亲,嘴里安慰着:“额娘,姨母她没事的。”

德妃哭的梨花带泪,回头对儿子说:“怎么没事,你看看你姨母伤得那么重,刘长卿什么医术啊,他都说了,她心脉受损,五脏六腑都伤了!还有她到现在都没醒,会不会,会不会别的地方还有没诊出来的伤?”

四阿哥刚想开口,床上裹得和木乃伊一样的珍珍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灿烂地一笑。

“姐姐,我真的没事。”

德妃一下愣住了,眼泪悬在她倾城倾国的脸颊上都忘了去擦。

珍珍瞧姐姐满脸的泪痕,这会儿才觉得这装得有些过分,心里发虚,“嘿嘿”笑了两下,指着手上绑着的白布条说:“这些都是假的啦。骗骗外头人的。”

德妃眼珠子动了动,似乎终于是回过神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这一明白,眼底的伤痛和担忧立刻是变成了怒火,想也没想,举起手就去揪珍珍的耳朵。

珍珍这下是疼得真想哭,又不敢大声嚷嚷怕外头人听见,只能哭丧着脸哀求。

“好姐姐,亲姐姐,手下留情,疼疼疼疼。”

德妃气得柳眉倒竖,瞪着一双桃花眼骂道:“疼,你还晓得疼?装得可真相啊,知道我在园子里知道的时候急得差点昏过去吗?知道我为了你流了多少眼泪吗?”

珍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原来不知道,现在这不都知道了嘛,好姐姐我错了,求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抬眼去瞧站在床边的四阿哥,可惜未来的雍正爷这会儿扶着床柱笑弯了腰,完全没接收到他姨母的求救信号。

他也是可怜,不能笑大声了,只能是闷笑,胸口一起一伏,扶着床柱一颤一颤。

这边德妃手揪着她的耳朵还在继续训话。

“我那时就不喜欢遏必隆家的小七爷,当初就不该答应了你把你嫁给他,看看看看,才嫁了几年,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好的没学,竟和他学了这些翻江倒海折腾事的把戏。”

姐姐在训话,珍珍又心虚,自然是不敢反驳,只能一边心里默默淌着眼泪,一边心想:姐姐,你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进宫之后跟着你男人康熙学了这把耳朵的习惯。

从前阿灵阿给珍珍吐槽康熙这“龙爪功”着实了得,每次被康熙教训都疼得他一个大男人想哭,珍珍以前还不信,现在领教了姐姐的“凤爪功”,她算是彻头彻尾相信了夫君的吐槽。

笑够了的四阿哥擦掉眼泪,终于有功夫解救他姨母于水深火热中了。

“额娘,您消消气,姨母也知道自己错了,何况她虽然没受伤,经历了这一遭,想来也是受了惊吓的。”

德妃本来就心软,儿子这一说又加上珍珍适时地露出一脸惨兮兮的笑容,她终于是松了手。

可到底还不够解气,手指划到她脸上狠狠地又捏了一把。

珍珍捂着无辜受虐的脸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姐姐,我也不是没受伤,你瞧瞧,我划破了自己,还有马车上掉下来,虽然没摔破摔断腿,但我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躺着都疼呢。”

德妃摸了下珍珍床上铺的软垫,“怪不得呢,好好的床你至少铺了有十几层褥子。”

四阿哥扶母亲坐在床边,德妃则用眼泪擦着哭花的脸盘问珍珍:“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兵荒马乱的我都忘记了问了,怎么明相夫人觉罗氏也在这?”

珍珍于是就把故事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母子两听着听着生得一模一样的眉毛不约而同地都紧皱起来。

这故事的虽然结局是虚惊一场,但过程不可谓不惊险,尤其三位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妇,尤其是觉罗氏夫人这种刚毅的性子,若是被匪徒绑了,弄不好还真会出大事。

德妃仔仔细细地听完故事,略一想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如此听来那些人倒像是冲觉罗氏去的,你们不过受了牵连,纳兰家可知道是谁干的?”

珍珍说:“如今还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断言,不过明相爷对夫人最是爱重,这事就算咱们不出手,他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行。”德妃眼里寒光一闪。“明珠要报仇是他明珠的事,我的妹妹受了这份罪,这债不能不叫他们偿还。禛儿,咱们这就回宫去见你皇阿玛。”

德妃果断地站起身,眼神一掠,瞥见桌上的水盆和那块沾了血的松江布,她回头看着珍珍问:“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这血哪儿来的?”

珍珍尴尬地笑笑,“阿灵阿说让我装得像点,我就让她们把舅爷爷让厨娘养的乌骨鸡给杀了,这是鸡血。”

珍珍说得自己都觉得尬,整个事可不是鸡飞狗跳嘛,最后只能可怜一只鸡出出血了。

德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扶着额头说:“我那时一定是哪糊涂了,才允了你和阿灵阿的婚事,你们两混一起,太让人糟心了!”

四阿哥忍着笑扶德妃出屋,两人的脚一踏出门,一个马上露出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另一个则是一脸肃穆,好像里头躺着的那位真就剩了一口气。

院子里等候的宫女太监们各个是噤若寒蝉。都知道自家主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这要是公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主子回去怕是要把畅春园都哭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