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动(第3/5页)
他不是自己进来的,手里还拖拽着一人,正是王予恒。王予恒长得那么生人勿进,此刻却被他死死抓着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云闪闪冲到杨烁榻前,便要拿那坛酒,杨烁轻轻地一拖一拽,云闪闪便尖叫一声,右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脱臼了。
一旁的王予恒皱了皱眉,却又咔擦一声,给他接上了。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云闪闪就痛了个死去活来,粉妆玉琢的脸刷地苍白了。
“你你你……”他怒瞪着杨烁,却再也不敢冒然伸手了。
杨烁举杯朝他微微一笑:“先来后到,二公子讲讲道理呀。”
“跟你这种小人有什么道理好讲?”云闪闪输人不输阵,当即扭头对风小雅道,“快,你让他把酒还给你,女王特地为你准备的酒,凭什么白白便宜他?”
风小雅跟这二货处了几天,倒也不反感他这种挑拨离间的作风,便看向杨烁道:“酒给你。坛子还我如何?”
杨烁好奇地抓起坛子看了眼:“归来兮?好名字。”说着仰脖一口气将里面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一掷,酒坛旋转着朝风小雅飞去。
这一掷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含内力,若接不好,必定受伤。
眼看酒坛飞到风小雅面前,他还未动,一道白光从屏风后射来,叮地击中了酒坛,去势不歇,擦着风小雅的肩膀飞过去,将酒坛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酒坛未碎,白光渐止,却是一杆枪——通体雪白,唯独枪头一点红樱,红得极是耀眼极是美丽的一杆长枪。
云闪闪作为同样用枪之人,怎会认不出此枪。确切来说,整个程国无人不认识此枪。因为这是女王的枪。
颐殊来了!
屏风被宫女们撤走,后面垂着一重金丝纱帘,帘子后便是主座,座上勾勒出一具娉婷人身,正是颐殊。
只听颐殊笑道:“这酒多的是,不必争抢。”说罢拍一拍手,便有一行宫女抱着酒坛走进殿来,赫然全是“归来兮”。
云闪闪拉着王予恒入座,忙不迭地也倒了一杯尝味,一尝之下噗地喷了出来,呛个不停:“好辣好辣!”当即提筷夹了一大口菜塞入口中,想要止辣。
一旁的王予恒动了动唇,似要拦阻,但没来得及。云闪闪的菜一入口,只觉体内火山迸发,头发全都竖了起来,再看那道菜,上面是片得薄薄的青翠芦笋,底下去铺了厚厚一层芥末。因全是绿色,一眼间没能分辨出。
如此烈酒加芥末,不过又是一个呼吸之间,云闪闪就被辣得黯然销魂,原本苍白的脸涨成了粉色。
一旁的宫女忍不住掩唇直笑:“听闻云二公子嗜辣,所以为您准备的都是辣的菜呢。”
云闪闪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船上他逼丁三三吃辣的情形,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钟声——巳时到了。也意味着选夫宴正式开始。
可是看这八张坐榻,只坐了一半。也不知帘子后的女王如何想,脸色想必很难看。
不过颐殊就算心中不忿,也不会表现出来,她轻笑了一声,道:“多谢诸君不远千里而来。朕特地为今日之宴写了首诗。”说罢拍拍手,两个宫女抬着一幅半人高的丝帛走进来,将上面的字展给四人看。
云闪闪立刻大声地念了起来:“一生一代一双人,或得或失或浮生。半醒半梦真人世,孰识孰忘怎销魂。”念完,心里评价:真酸。
女王竟学闺阁女子写春怨般的酸诗,真是要命。
云闪闪其实本来对颐殊印象很好,因为她也使枪。因此哥哥让他参选,他还挺高兴的,毕竟,能娶女王为妻,多有面子!刚才见识了颐殊从屏风后射出的那一枪后,更觉得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直到看见这首诗,一盆冷水泼下来,倒让他这辣得发烫的身体稍稍清醒了些。
他平生最头疼的就是吟诗作对,万一婚后女王天天要跟他对诗,可怎么办?
宫女们上前,竟是给每个人案上摆了一套文房四宝。
云闪闪颤声道:“这、这是要我们……续写么?”
颐殊在帘后轻笑了一声。帘子旁的一位老宫女替她道:“陛下想问诸位三个问题。第一个:你此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是什么?第二个:你此生失去的最痛苦的东西是什么?第三个:如果可以重活一次,你必定会去做的一件事是什么?请答写在纸上。”
云闪闪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不写诗就好。他当即提笔,不假思索地写道:“我有一个好哥哥。我没失去过什么东西。重活一次,还像现在这样就挺好,当然我娘再长命些就更好了……”
***
四位王夫候选者在殿内奋笔疾书之际,另一位王夫候选者在云翔街的万众瞩目下溜达。
此人当然是言出必行的薛采。说不给女王面子就不给女王面子,说出来溜达就出来溜达。
他先去看了眼已经关闭了的蔡家铺子,然后到琴行买了一把琴,让老板送去驿站后,又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他的到来令这些老板们受宠若惊,也让他们胆战心惊。
可薛采只是看,看过了就走,素净的小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终于人群中有个好事的忍不住喊着问了出来:“薛相啊,你怎么还不进宫呀?”
薛采扭头看他,那人忙不迭地将脖子一缩,藏在了其他人身后。
另一个大婶大着胆子叱喝道:“进什么进?这么小娶妻失精可是要折寿的!”
薛采似愣了愣,然后羞涩一笑,进了一家茶楼。
“天啊,他居然笑了!好可爱!”
“他居然也能这么可爱?!”
“所以说,毕竟是个孩子嘛……”
茶楼内,薛采走上二楼,将众人的议论声尽数关在了门外。
二楼的巨大包间里,已坐了一个人,正在低头煮茶。茶香四溢、白烟袅袅,衬得此人风神隽秀,宛若谪仙。
薛采在他面前坐下时,一杯茶正好沏到八分满。他拿起来呷了一口,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楼下那些仍不肯散去的围观人群,淡淡道:“这种时候还与我相见,不怕被人认出来?”
“正是这种时候才要与你相见,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薛采显得有些惊讶:“为何这么说?”
“有些事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被我们忽略了。”煮茶人说着放下茶盏抬起头,面如美玉历久不弥,正是那位老得很好看的品从目。
***
巳时钟声响起的时候,皇宫的羽林军正在交接。颐非穿着侍卫服混在人群中,看着领队交接令牌,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换岗。
这一年来,颐殊将羽林军都换得差不多了,老的丑的都不要,因此看上去一水的英俊少年,很是赏心悦目。也因此,大家彼此间都不太认识,更没见过从前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