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楼(第2/6页)

秋姜叹了口气:“我都什么都听你的了,你却不喜欢我。”

“你若一直这么听我的,我肯定会喜欢上你的。”朱小招说着抱着秋姜转身要走。

秋姜突道:“阿哟!我疼!我难受!”

“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朱小招脚步未停。

秋姜伸手抓住墙上的突起物道:“你先带我回去见夫人吧。我们想想怎么才能送她走。”

朱小招在她心口又狠狠地按了一下,秋姜顿时痛的双手无力垂落,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见到夫人后,尽管听我的就好。”跟他狠辣的动作截然相反的,他的声音依然很亲切,笑容依旧很温文。

“好吧好吧。那你好好走。我好累,好困啊……”秋姜见她偷偷撕下的那片衣服碎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角落里,便放心地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她来此地风小雅是知道的,若他稍后寻来,便会知道是谁带走自己。她确实已经精疲力尽,又被朱小招狠狠按了两下,没好多少的五脏六腑估计又开裂了。

朱小招对她的温顺虽感到些许诧异,但搭她的脉息确实是油尽灯枯之势。这个女人暂时还不能死。

他一边想着,一边抱着秋姜从炉洞里重新跳了出去……

***

密室里的风小雅飞身跳上断裂的横梁,看到了断口处留下的镔丝痕迹。秋姜一开始在这里用镔丝划了个缺口,将木杆卡在此处。然后,在她跳下去前,用内力暗中一击。因此横梁上半部分是光滑切痕,后半部分却是毛刺的断层。

“她跟朱小招离开后,这根横梁才断,倒下来,卡住风叶。再次停止了机关。”

“也就是说,朱小招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带走夫人。不想此地的机关还是被毁去了?”焦不弃提出疑惑道,“芦湾未沉,他应该知道是机关又出了问题,但他没有回来,为什么?”

“想必是又发生了一些事,他没法再回来了……”风小雅看到这里,当机立断道,“走。我们找找看他们去了哪里!”

孟不离当即背起袁宿往上跳。袁宿至此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就这么肯定自己推断的是事实?没准是你们的好夫人劫持朱小招走的,而横梁是朱小招弄断的呢?”

风小雅和焦不弃还没回答,孟不离已开口道:“没准、是、长旗、兄。”

袁宿顿时紧闭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

颐非站在城楼上,久久凝望着十室九空、疮痍满目的芦湾城。

这时,薛采匆匆走了上来,睨着他道:“你很闲?”

颐非苦笑道:“总得让我喘口气啊,都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

“既如此,为何不去睡?”

颐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里疼得很,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前方。”

薛采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想问颐殊在哪里?”

颐非立刻站直了,正色道:“可否告知?”

“告诉了你,甚至把她带到你面前,你能如何?”

颐非一怔,面上犹豫之色渐起。

“你什么也做不了。你毕竟是她哥哥,也许还有什么软肋在她手上。她一哭一求一威胁,你就会束手束脚。颐非,你的心还不够狠。”薛采神色淡漠,说出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所以,把她给我才是最合适的。放心,杀她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颐非忍不住又敲打起自己的脑袋,薛采的这番话不无道理,却让他的头更加疼了。

“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我的人已追上鹤公,从他那得知,南沿的机关彻底被毁,芦湾不会沉了。”

“当真?!”颐非大大松了口气,再看着芦湾城时,便看出了百废待兴的希望来。

这时一人飞身上楼,赫然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朱龙。颐非忍不住问道:“朱爷?这段时间去哪了?”

朱龙哈哈一笑。

那一天,朱龙去朱家铺子前院开门,落入朱小招手中,又被朱小招送给了品从目。品从目自然将他放了,但他没有回到薛采身边,而是奉薛采之命去追查如意夫人的下落。

“如意夫人本在潋滟城,昨天下午,突然来了一辆华丽马车,将她接走了。我没能及时追上,目前失去了她的下落。”

“记住马车的样子了吗?”

“是。”朱龙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大致画了下来。”

薛采看着那幅画,眼角微微抽动:“此番事了,回去后好好练练画吧。”

颐非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然后安慰地拍了拍朱龙的肩膀:“人无完人。”

朱龙无语。

薛采将画合上道:“然后你便回来了?”

朱龙露出迟疑之色。

薛采微微拧眉:“怎么了?”

“我还看到了秋姜跟朱小招。”

颐非面色顿变,一把抓住他的手:“在哪里?”

“如意夫人被接走后不久,朱小招抱着秋姜来了,没找到夫人后,又走了。我就派人跟着他们了。”

“你为何不自己跟着她们?!”

朱龙奇道:“我为何要跟着他们?”他纳闷地看看颐非再看看薛采,见二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便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颐非这才想起秋姜身世揭晓之时朱龙并不在场,也就是说,朱龙尚不知道秋姜就是姬忽,因此在他看来,秋姜自然是没有如意夫人重要的,所以他选择自己去追如意夫人,而把秋姜交代给了白泽的其他人。

颐非看向薛采,薛采对他道:“你留此处继续,我去找她们。”

颐非欲言又止。

薛采便又加了一句:“放心。如意夫人和秋姜,我都会带回来的。”说罢,他便带着朱龙离开了,小小的身影混入人潮后,便如遁形了一般。

颐非在城楼上敲着自己的头,看着芸芸人潮,想起小时候看雨后的蚂蚁,一群群,一列列,忙碌而有序。也许在天神眼中,人类和蚂蚁并无不同。一样努力,一样卑微。

这时一名兵卒跑上来,对他匆匆耳语了一番。颐非面色顿变道:“确定是他么?”

“跟您描述的人很像……”

颐非立刻扭身下楼,跟他走过两条街,来到一栋楼前。楼高三层,楼顶站了两个兵卒。颐非噔噔噔冲上阁楼,从窗户爬上去,就看见了品从目。

品从目奄奄一息地躺在屋顶上,脸色惨白,但神情却很淡然。几步远外,趴着一只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颐非不由得想:这猫是怎么活下来的?

品从目看见他,招呼道:“三殿下来了。”

“是啊。你的死期也到了。”

品从目微笑道:“我觉得我还能再活一会儿。”

颐非想了想,挥手示意兵卒们退下。兵卒们离开后,屋顶上便留下了两人一猫。颐非走到品从目跟前,拉开他的衣袍,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的下半身红肿溃烂——这是海水浸泡中感染所致。芦湾城存活下来的一万人里,便有三千人目前饱受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