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行。我真要自己不行,我就让你帮我。”

那边船再次开了回来,林明珠用力的抱了一下叶芷清,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便带着姚黄魏紫决绝地登了船。

夜幕之中,船的黑影沉重而压抑。但一旦离岸,它们就如同海上的幽灵,很轻巧的就消失在墨色里。

叶芷清在码头边没有待许久,就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客船,悄悄离开了这里。

建德二年的七月,和历史上过往的七月没有什么不同。

七夕过后就是中元,中元过后,便是静等中秋的到来。中秋一过,天气转凉,远航的船会尽量在起风前赶回来。

叶芷清如今能做的,就是等候好消息归来。

没有了姚黄和魏紫,叶芷清很不习惯。平日里总能见到她们,现在突然分开了,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到林明珠临行前跟她说的话,叶芷清又忍不住心烦意乱。

她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的时光,让她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对这里也生出了归属之感。她能在这里活的很好,甚至比上一辈子更觉得充实。

但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看着寂寥的孤月,她又觉得自己的孤独的。

这份孤独,来源于内心深处。

林明珠说她想家了,很想很想。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不会再回想从前,但是那日在听到林明珠的话时,心里却莫名弥漫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

十年了,这里的一切不是南柯一梦。

她不会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只是在工作时午休了一觉,抬起眼就见到她的策划团队们正逼着她交策划稿。

她不会再吃到楼下的灌汤小笼包了,也不会在被网友们吐槽做作的时候气得开六个马甲对撕了,她……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给外婆买的暖脚炉还没给送过去,承诺要做给她吃的新菜也没有做,如果知道她出了意外,外婆该有多难过。

“我已经按照您说的那样,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了。为什么,就是梦不到您。”中秋的月照在院子里的叶子上,叶芷清抱着酒坛,双眼无神地缩在桌子下面。

她伸手,月光落在她掌心上。

“今天月亮真圆,您是不是也在赏月?既然我们看的都是同一个月亮,那我就当我们是一起过节了。”

缩在石桌下睡了半宿,等被人发现时,叶芷清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下人将她送到房间后,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热。

院子里安排的下人都是机敏的,当即就请了名医来,然而大夫进进出出,叶芷清的病情并没任何好转,人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外面的鸡飞狗跳,叶芷清都不知道。她感觉自己在半空中漂浮了很久,偶然间见到正沿着河哭的外婆。

哦,她想起来了。刚出生不久,因为是女孩,被丢进了河里,是外婆去河边把她找了回来。

现在外婆是在找她吗?

叶芷清跟在后面,一路喊着。终于见到外婆找到了河边湿漉漉的婴孩,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在这个怀抱里,叶芷清想哭,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半点发不出半点声,只能急得掉眼泪。

也许是哭累了,她重新陷入沉睡里,等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古香古色的闺房。

“姑娘,您终于醒了!”床边守床的小丫头惊喜地眼泪都掉了出来,“姑娘我这就去叫大夫进来,哦对,厨房还有鸡汤,我去拿。”

丫头风风火火、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叶芷清睁着眼睛,一直回想着那个梦。

她的愿望是实现了吗?她终于梦到她想梦到的人了吗?

伸手捂住胸口,感受着这强有力的心跳,叶芷清突然笑了。

她的命是外婆捡回来的。

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大夫很快来了,他们把叶芷清上上下下给检查一遍之后,终于放下了心。幸好没人烧傻,他们也算是能交代了。

在喝了鸡汤恢复了点力气后,叶芷清哑着嗓子问下人:“船回来了没有?”

“正不巧,前几天就已经靠岸了。不过不是在江南,而是在津门。”下人利落地回道,“据说,大捷。林姑娘她们也都好好的,正往这边赶来。”

听到他们平安,叶芷清心头大石落地,“那就好。”

三日后,林明珠带着姚黄魏紫回来了。相对于之前,林明珠变化很明显,人变得干练不说,气质也变得活泼了些。姚黄魏紫还是老样子,就是黑了点。她们没提受伤没受伤的事,不过叶芷清也没问。就和这次她大病一场,她也没说出来让她们担忧。

半月后,朝廷果然有圣旨传来,宫内的新帝要召见王仲谦和林明珠。

林明珠很不忿,觉得不应该没有叶芷清的功劳,但是叶芷清却是笑着让她快点启程,前去京城。

“这次进京,你也有凶险。最好是想个办法,把身份恢复,以绝后患。”叶芷清道。

“这个怎么恢复?”

“方法很多啊,鬼怪志里面都写着呢。什么病故三年,突然复活,又或者醉死三年,如今酒醒了。”

“……”林明珠朝着她竖起了个大拇指,“想还是你会想。”

次日,林明珠坐上了北上的船。叶芷清目送她离开,一直到她见不到人影后,这才离开了扬州,回了粤南。

到了年底,叶芷清原本以为会留在京里的林明珠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是管清,不是林明珠。我的姐姐叫管芷,我得回来找她。”林明珠笑道,“我这次回来,已经决定向范老大学怎么掌船了。范老大说还没女船长,我想当第一个。”

“对了,你知道我这次去京城的时候还见到了谁吗?风清。这两年来,他杀了好多人。好名声都被我爷爷给担了,他得到的全是刽子手的名声,坊间都说贤王不贤。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变得特别阴沉,人也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不瞒你说,都感觉有些发憷。好多人都被杀怕了,只敢在背后朝他吐口水,说他迟早要遭报应。但是我觉得吧,很多事不能只看一面的。唉,算了,不说了。”

叶芷清斜睨了她一眼,“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这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咳咳。”林明珠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

“嗯?”

“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想借着这些倭寇立功?这算什么功劳。要立,就立最大的功。”叶芷清望着远方的海面道。

林明珠渐渐睁大了眼睛。

建德三年,春末,叶芷清二十三岁这年,她坐上了她的船队,带着她的三位船长以及众位船员护卫们,开始了东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