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灌醉(第2/3页)

又道:“叫咱们的人在刺史府埋伏好,若是身份暴露,活捉杨冲还有他夫人。”

“属下明白。”

——

度过钞关,横亘大约半里,便是扬州二十四桥的九条巷子。

酉时三刻,沈甄随陆宴下了马车。

巷口狭而曲折,寸寸节节,夜晚的灯一挂,便能看到百处黛房。

扬州上千名妓子都聚于此地。

上千人。

正所谓越是腐_败的地方,这样的生意越好,那些达官贵人,钟爱荒淫低俗的娼优表演。

这些娼优每日晚上,用香膏沐浴,梳洗打扮,然后走出巷口,往返于酒肆和茶馆,诗馆里。

只要有人经过,她们便会想尽办法拉着人上楼。

若是说平康坊尚且还有讲究个高雅,讲究个情_趣。那这扬州二十四桥的九巷,可真就是以皮肉生意为主。

沈甄那里见过这样的景象?

她走在陆宴身后,内心狂跳不止。

赵冲定的地方,不在酒楼,也不在茶馆,而是在画舫。

扬州的达官显贵常在这儿夜游小聚,四周灯红酒绿,在水波上轻轻荡漾,也确实更有野趣一些。

他们正往东走,就有一个小厮快步来到了他们面前。

“是卫公子吗?”小厮道。

陆宴点头,“在下卫晛。”

“奴才是来给卫公子指路的,您这边儿请。”

很快,他便带着陆宴和沈甄来到了岸边上。

夜露深重,陆宴带着沈甄弯腰进了小船。

船内坐着一男一女,一位是赵刺史。

还有一位,是这九巷里,数一的名妓,也是赵冲的红粉知己——浣娘。

陆宴一进画舫,浣娘便娇嗔一句,“赵大人怎么没说今夜还有人呀?”

陆宴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拱手道:“卫某见过赵大人。”沈甄则在一旁行了个妇人礼。

赵冲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哈哈大笑了两声,道:“本官早就听闻卫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大人过誉了。”陆宴道。

他一开口,连整日在男人堆里摸爬打人浣娘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赵冲伸手示意他入座。

陆宴坐下后,沈甄也紧随其后。

她刚摘下帷帽,赵冲的双眸便落了她身上。

赵冲神色一亮,眉头轻挑,估计也是没想到,卫現的娇妾,居然真能美成这个样子。

他忽然理解,卫現会花上百贯哄她开心了。

女子见了女子,首先看的就是容貌,浣娘在扬州就没见过比自己夺目的女子。

她打量了沈甄许久,不由感叹:这小娘子连脂粉都没画,怎么生的这样白?

酒过三巡,浣娘起身助兴,她抱起琵琶,唱了一曲《壁玉楼》。

陆宴和赵冲一边听着靡靡之音,一边推杯换盏。

曲子唱到一半,浣娘忽然脱下了上襦,露出了一半白花花的肉供人取乐,供人欣赏。

沈甄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面对如此视觉冲击,两只小白手都紧张地攥到了一起。

反观陆宴,倒是十分老油条,眼角流露出的笑意,像极了御女无数的公子哥。

三分不羁,三分淡然,三分风流,还有一份欲念。

一切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在沈甄心里。陆宴能年纪轻轻就成了京兆府少尹,大多是因为他有个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

直到今日,她看着他操着一口熟练的荆州口音,同赵冲聊着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才发現他有很多过人之处。

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任谁也看不出。他生在长安,长在长安。

这厢赵刺史一直故意提起荆州。

不论任何事,陆宴都能接得上,风月之事尤甚。

偶尔蹦出几句风流的荤话,惹得赵冲像老来逢知己一般,举杯连饮。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男人便是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一对,只要看出对方同自己都长了一样的花花肠子后,关系立马就近了一步。

浣娘一曲唱完,赵刺变给她使了个眼神。

浣娘连忙从一个黄花梨木所制作的木匣里拿出了一坛酒。

她抬手给陆宴斟了一杯酒,柔声道:“都说扬州云液却如酥,这便是我们扬州的最负盛名的云液酒,公子尝尝?”

陆宴皆过,一饮而尽。

达官显贵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

只有接过酒杯,不假思索地喝下,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陆宴过了这关,赵冲又道:“我为考功名,十年寒窗苦读,母亲为了给我出一份束脩,天未亮就去集市上卖米。我从不信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于是拼命爬了十七载。如今回头看,也不知走没走错。”这样话,无异于是在试探了。

陆宴笑道:“人生苦短,贫是一生,富也是一生,在卫某看来,以大人之慧,宏图不止于此。”

陆宴这话算是说到赵冲心肝里,不禁让他眉梢都带了笑意。

他的眼里浸着野心,浸着欣赏,不疾不徐地对陆宴道:“卫兄应该早些来扬州的。”

沈甄本以为赵刺史这回怎么也该放下戒心了,却没想到,他的眼神居然又转回到了她的身上。

由于知道沈甄不是陆宴的正房大娘子,所以赵冲说起话来,也不甚客气。毕竟权贵之间,把自己的妾室互相交换取乐的比比皆是。

“秦姑娘是京城人?”赵冲语气缓缓道。

沈甄点头,“回禀大人,妾自幼在京城长大。”

赵冲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然后笑道:“还是京城人杰地灵,就连姑娘出落的都比别处水灵。”

这样的夸赞,是接也难,不接也难。

毕竟这话里头的意思,远不止是一层。

就在这时,浣娘捅了下沈甄手肘,连忙道:“赵大人鲜少夸谁,秦姑娘还不赶紧敬大人一杯?”说着,浣娘转身拿起角落里的酒壶,给沈甄满上了一杯。

浣娘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了沈甄眼里,方才,她扭了壶嘴。

这是阴阳壶!

沈甄的眼睛都瞪圆了。

浣娘能公然逼她喝酒,想必都是赵刺史提前授意好的。

如此一来,便是不喝也得喝了。

沈甄接过,仰头饮尽。

她从小到大,也就在过年的时候,能抿一口果子酒尝尝,如此烈的白酒,真真是遭不住。

一杯下肚,脸都红透了。

沈甄这样青涩的果子,于久经风月的赵冲来说,便是最好的下酒菜。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又叫浣娘给沈甄满上了一杯。

沈甄这才明白,赵刺史为何会点名叫她来。

原来是想灌醉她。

她但凡说错一句,便是倾覆之祸。

虽然大人告诉过自己挺不住了就去抠他手心,但她实在不想拖他后腿。

他们一旦身份暴露,就意味着要尽快离开扬州,如此,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泓儿和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