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你这孩子。你还能一直留在于家吗?”陆时秋想说,你不想回县城了,他话峰一转,“你是个姑娘家,总要嫁人的。”

大丫愣了一下,是哦,她总要嫁人的。

陆婆子走过来,语气不怎么好,“大丫,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爹死里逃生才回来,这么些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他不容易,你要体谅他。”

大丫急了,她想体谅。可她害怕……

至于怕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陆时秋倒是能理解大丫,有后娘就有后爹不是说说的。于大郎这人,不是他说他坏话。他就是个糊涂蛋。

陆时秋止住陆婆子的谴责,好心提醒,“娘,你猪喂了吗?我怎么听到隔壁有猪叫呢?”

陆婆子一拍大腿,风风火火往外跑,“哎哟,可不是嘛,瞧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等她出去,陆时秋摸摸大丫的脑袋,“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也插不上手。尽量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了。”

大丫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着他,“爹,我不想我爹成亲,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这个孩子向来都很敏感,小心翼翼试探大人们的底线。尽量不触碰大人们的逆鳞。

陆时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摸摸她脑袋,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丫愣住,仔细咀嚼这句话,突然被陆婆子指责的难堪瞬间被它治愈。

无论大丫反对有多么强烈,于大郎最终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相反他想成家的心更迫切了。

于大郎是二婚,通过媒婆介绍,自己又偷偷去看过女方一回,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女方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二岁,却是个黄花闺女。

之所以一直没成亲,完全是被家人耽误了。

十六岁那年,定了亲,父亲死了,守孝二十七个月。刚出孝,还没来得及成亲,母亲又死了,跟她定亲的男方等不及,就退了亲。

无父无母的她不得不担起长姐的责任,照顾一双弟妹,在族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两个弟妹拉扯到十五岁。

为了给弟弟娶妻,她打起嫁人的主意,要了十两银子的彩礼。这钱是弟弟娶妻用的。一分都没带来。

而妹妹情况跟她差不多,只不过要的是二十两彩礼。

陆时秋听罢,眉头皱得死紧。这种女人送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立场反对,听过一耳朵就忘了。

他忘了,于大郎却没忘,还特地登门请他吃喜酒。

二婚自然不比头婚,大操大办只会惹人说嘴,大部分人都只是请亲朋好友到家中吃一顿。

关系不怎么亲近的村里人都不请了。

于大郎为了三家大瓦房跟老娘和三弟都闹掰了,能请的人本来就不多。

陆时秋倒也没推辞,于大郎都不觉得尴尬,他有什么好尴尬的。

等人走了,大丫有些生气,板着脸,不停搅自己的手指。

陆时秋见她气性这么大,故意逗她,“你爹明儿成亲,你去吗?”

大丫抬眼,木着一张脸,踢掉脚边一块碍眼的土坷垃,赌气道,“我才不去。”

陆时秋揉了揉她的脑袋,“行啦。你娘跟我成亲,也没把你忘了,一样很疼你呀。”

大丫抿抿嘴,倔强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等陆时秋问,三丫抢先一步开口。

三丫想不通大姐为什么生气,明明来前大姐还兴冲冲的。于爹爹还夸她懂事,做的鞋子舒服,她可高兴了。

怎么于爹爹一成亲,她反应那么大呢?

大丫也说不出来,她反正就有种直觉,“等他成亲,估计就会把我忘了。”

三丫摇头,“不会的。”

大丫朝三丫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呀。”

“我不懂,所以我才问你啊。”三丫振振有词。

大丫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不跟你说了。”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三丫看着她的背影,头一回生出‘原来大姐也很任性’的感觉。

过了两日,于大郎成亲。陆时秋换了一身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二丫和三丫上门贺喜。

虽然一早知道二婚不会大办,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吧?居然只摆了两桌。

院子里,于大郎穿着一身红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腰间戴着大红花,亲自招待宾客落座。

陆时秋这一登门,把大伙都弄懵了。

这两人前段时间还打官司,这会居然好得跟亲兄弟是的。

够可以呀。

于是大伙的目光不停在两人身上穿梭。

陆时秋脸皮够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递上红封,“恭喜于兄新婚,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于大郎接过红封,冲他拱手道谢,而后把他安排到上座,客套道,“陆三兄弟吃好喝好,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陆时秋笑了笑,让两个女儿好好吃饭。

于大郎看了眼两个女儿,“大丫怎么没来?”

陆时秋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顾吗?他笑了笑,“明儿,咱们就回县城了。大丫在家收拾要带的东西。”

于大郎没再说什么。

陆时秋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众人对他这个秀才身份还是很敬重的。时不时就过来敬他一杯,陆时秋来者不拒,甚至还特别给面子,一口闷,“你们也多喝。”

众人见他不摆秀才公的架子,对他好感又多了一层。

酒过三巡,于大郎请陆时秋帮忙写礼单。

乡下人家为了将来还礼都会写一份礼单。不过并不是免费的,会给红封作为答谢。

陆时秋想到自己的字根本拿不出手,生怕别人笑话,立刻大着舌头装醉,“让我四弟来吧。我手抖得厉害。”

说完,直接让三丫去把陆时冬请来。

三丫早就吃饱了,听到这话,二话不说跑出于家。

没一会儿,陆时冬来了。他刚下课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响。拿了礼单,把二十来个的名字登记完,拿了红封就告辞离开了。

客人们登记完,也都散了。

第二日,陆时秋意料之中起来晚了,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想起今天要回县城,他立刻穿衣下床。

院子里,驴车已经装好了东西。

不仅仅是海货,还有家里做的摆件。成品全部运到县城。等到腊月,一起售卖。

陆时冬吃完早饭,瞧见大丫还闷闷不乐的。

估计这孩子还在生于大郎的气呢。

陆时秋叹了口气,吩咐大丫,“带你两个妹妹去跟你爹道个别吧。下回就得过年才能见到了。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吗?”

大丫搅着手指,她还在生亲爹的气,不想登门。可她到底舍不得失而复得的亲爹,低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