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第3/3页）
自从孙子楚家得到嫁妆后，生活变得稍微充裕了，增加了不少财产。孙子楚沉溺于读书，不懂得管理家业；阿宝却善于居家理财，也不拿杂事打扰他。过了三年，孙子楚家更富裕了。孙子楚却忽然间得了糖尿病死了。阿宝悲痛地哭着，泪水没有停止过，最后发展到不吃东西，整日失眠。家人劝解不听，趁着夜深人静上吊了。丫环们发觉后，急忙抢救，阿宝被救醒过来，仍是不吃不喝。孙子楚死后第三天，亲戚朋友过来准备殓葬他，听到棺材中有呻吟的声音，打开棺材一看，孙子楚已经复活了。他自己讲道：“死后见到阎王，阎王因为我一生朴实诚恳，叫我做部曹。正安置中，忽然有人报告：‘孙部曹的妻子就要到了。’阎王查看一下鬼名录，说道：‘她这个人还不到死的日子。’有人又说：‘她不吃不喝三天了。’阎王对我说：‘你妻子的大节大义令人感动，就赐你再生吧。’于是阎王派人给我牵着马，送我回来了。”从此，孙子楚身体渐渐好起来。
正赶上这年是三年一乡试的年头，考试之前，有帮少年要拿孙子楚开玩笑，一起想出了七道偏僻的题目，把孙子楚带到偏僻的地方，对他说：“这是打通某人关节搞到的试题，现在悄悄地恭送给你。”孙子楚相信了他们的诡计，昼夜揣摩，写成了七篇文章。大家都私下偷偷笑他。当时主考官考虑，出熟悉的考题往往有因循抄袭的弊端，这次要彻底改变一下出题的路数。等题纸一发下，孙子楚一看，自己准备的七篇文章都符合试题要求。于是，孙子楚考了第一。第二年又考中进士，官授翰林之职。关于孙子楚的奇异之事，皇上也有耳闻，召他询问，孙子楚如实上奏，皇上很高兴，嘉奖了他。后来又召见了阿宝，赏赐她不少东西。
异史氏说：性情专注，那么他的志向就会凝聚，所以读书专注的人，文章必然工整；对技艺专注的人，技术必定精良。社会上那些落拓而一事无成的，都是自认为不痴不傻的人。例如那些为了女人而荡尽家产，为了赌博而造成败家的，难道是痴傻人干的事吗！由此看来，过分聪明狡黠的人才是真正的痴傻，而那个孙子楚有哪一点痴傻！
【注释】
- 粤西：约当今广西自治区。粤，古百粤之地，辖今广东、广西地区。
- 枝（qí奇）指：歧指！骈指。俗称“六指”。
- 其：据二十四卷抄本补，底本无此字。
- 赪（chēng撑）颜：脸红。赪，红色。
- 貌：形容。
- 相邮传作丑语：互相传扬，当作丑话。邮传，古时传递文书的驿站，此指传播。
- 埒（liè列）富：同样富有。埒，相等。
- 委禽妆：致送订婚聘礼。委，送。禽，指雁。古时纳采用雁，因称“委禽”或“委禽妆”。《左传•昭公元年》：“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杜预注：“禽，雁也，纳采用雁。”委，据二十四卷抄本，底本作“为”。
- 失俪：丧妻。
- 归之：嫁给他。古时女子出嫁曰归。
- 恣其月旦：肆意评论。《后汉书•许劭传》：东汉许劭与其堂兄许靖，“好共覈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称‘月旦评’焉。”后因称品评人物为月旦评，或省作“月旦”。
- 可人：意中人。
- 适：据二十四卷抄本补。
- 招：招魂。
- 效：据二十四卷抄本补。
- 馁：饿。
- 休休（xūxū嘘嘘）：同“咻咻”，喘气声。澌灭：停止；尽。
- 故服、草荐：平日穿的衣服和卧席，均是招魂的迷信用具。
- 历言不爽：——说来，毫无差错。
- 浴佛节：即佛诞节，纪念释迦诞生的节日。佛寺届时举行诵经法会，并根据佛降生时龙喷香雨的传说，以各种名香浸水浴洗佛像，并供养香花灯烛茶果珍馐。中国汉族地区，一般以农历四月初八日为释迦诞辰。
- 掺（xiān纤）手：犹纤手。《诗•魏风•葛屦》：“掺掺女手，可以缝裳。”掺，纤细。
- 子：据二十四卷抄本补。
- 已篆中心：深记于内心。篆，铭刻。
- 瞷（jiàn见）：看视。
- 束双弯：指缠足。
- 金诺：对别人诺言的敬称。金：表示珍贵。
- 相如之贫：喻贫穷而有才华。汉代司马们如有才名，与富人之女卓文君结好，卓父却嫌憎相如贫穷。事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 为：据二十四卷抄本，底本作“得”。
- 处蓬茅而甘藜藿：住茅舍，吃野菜，都甘心情愿。蓬茅，茅屋。甘，乐意。藜藿，野菜，指粗茶淡饭。
- 亲迎：古婚礼之一，新婿亲至女家迎娶，见《仪礼•士昏礼》。《清通礼》：“迎亲日，婿公服率仪从、妇舆等至女家。奠雁毕，乘马先竣于门。妇至，降舆，婿引导入室，行交拜合卺礼。”
- 病消渴：患糖尿病。
- 部曹：古时中央各部分科办事，其属官泛称部曹。此指冥府某部属官。
- 大比：明清两代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称“大比”。
- 关节：应试者行贿主考谋求考中，称“关节”。这里指贿买得到的试题。
- 七艺：此指七篇应试文章。乡试初场考试有七道试题，包括“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
- 典试者：主考官员。典，掌管。
- 力反常经：极力打破常规。经，常，常道。
- 抡魁：选为第一。抡，选拔。魁，首，指榜首。
- 授词林：授官翰林。词林，即翰林。明初建翰林院，额曰“词林”，故以之为翰林院的别称。
- 凝：据二十四卷抄本，原作“痴”。
- 粉花荡产，卢雉倾家：意谓因嫖赌而倾家荡产。粉花，脂粉烟花，指女色。卢雉，呼卢喝雉，指赌博。户和雉都是古代博戏中的胜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