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2页)

这话哽了二十多年,终于冲口而出,眼底却已是一片汪洋,泪水不住倾落,沿着他憔悴瘦削的脸滑下。

后背之上,也是骤然一阵湿热滚烫。霍维棠感到了片刻,察觉出那不是幻觉,顿时一喜,猛地抬起头,却见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望着自己,眼中不住地落泪。

他又惊又喜,唤了一声她的闺名。

刘滟君没回话,这时雁鸣带着人鱼贯而入,正要奉太后之命,将霍维棠逐出宫去。

没有想到事情不如所料,公主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雁鸣惊讶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奉旨。

刘滟君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眼中落泪不绝。

许久之后,她将霍维棠攥着的一只素手抽了出来,慢慢地挪回了褥上。

“我就是个睁眼瞎。”她道。

霍维棠微愣,立刻回道:“我也瞎。”

误信徐氏,是他瞎了眼了,这么多年,他欠着她一个道歉。

刘滟君冷冷一笑,随后,她抬起目光,望向了雁鸣,“何事?”

雁鸣尴尬回话:“太后有命,将、将霍郎君,逐出宫墙去。”

怕是这会儿公主醒了,听到有人要这么对她视若禁脔的心头宝,又要发通雷霆了。

刘滟君淡淡道:“那你还愣着做甚么,还不把他逐出去?”

霍维棠傻了眼,“玉容?”

刘滟君听不得那两字,大耳刮子抽在他的脸上,“啪”地一声,打得无比清脆响亮,空寂的殿内,众人都惊了,公主素来对驸马宠爱有加,连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对他是有求必应,无求也想法子应,几时这么不留情面掌过他的脸?

霍维棠更是呆若木鸡。

儿媳妇只说公主是受到了一个女冠子的蛊惑,才狠下心肠要和他和离,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么。

刘滟君冷笑着揉着打得发痛的手,说道:“我这辈子,眼瞎心盲,刻薄跋扈,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但唯有你,我这一个耳光你受得起。滚吧,以后不用来了,我见你一次便觉得心烦!”

“玉容……”

刘滟君已朝里躺了下来,对雁鸣吩咐:“还等几时?留着阉了吗?”

霍维棠脸色大红,“玉容,你留我,留我片刻好么,我还有话……”

这时雁鸣也不给他机会了,叫了几个小宦过来,左右将霍维棠叉起,拖着他往外走,霍维棠急得蹬腿,偏生没有儿子那武力,被制住了连个反抗的本事都没有,他又是懊悔又是绝望,“玉容,我当真有话要说,你留我再说几句。”

刘滟君没理,直至那刺耳的声音消失在了殿外,她将不争气涌出的泪水一擦,传人过来,她要用早膳了。

嘉宁长公主苏醒的消息不胫而走,高太后得知以后,大喜过望,总算是那姓霍的还有最后一点用,遂满心欢喜,随意拿了点银子,让人拿过去打赏了那姓霍的,经人搀扶朝着刘滟君这边走来。

“玉容,你还不知眠眠有孕的消息吧?”

太后留下与刘滟君一道用早膳了,用膳毕,她取了素帕子擦手,笑眯眯地对刘滟君说道。

刘滟君果然不知,惊讶之后,也是一阵喜悦,“上清观求子真是百试百灵!花眠是个争气的,我算算日子,怕是刚好上就怀了,嗯,吾儿也是能干。”

母女俩一道用了早膳,太后要留她在宫中小住,再请太医时刻待命,给她问诊,但太医都说了,公主脉象没有大碍,小心调养便会无虞了,刘滟君听罢之后,再也等不得了,对母后说道,“我去照料眠眠,她没生过,万一一个不好伤着我的小孙儿了呢。”

太后拉长了脸,说道:“照顾眠眠是好,你别是想着出宫,那男人又好趁机到水榭之上对你求好才是。没用的窝囊废,趁早忘了,再找是真!”

“母后说什么话,”刘滟君垂面,失笑说道,“我都是要做人祖母的人,还找一个,成什么样子?羞是不羞!”

刘滟君不听劝,命人收拾了包袱行囊,当日过了晌午,便驱车回了城外澄湖。

春风骀荡,湖水扬波。

刘滟君回屋歇了晌,才慢慢吞吞起身,将近傍晚时,到了花眠的寝屋外,敲开了她的门。

但一见面,刘滟君问的却不是她腹中的孩儿,而是略有责怪地说道:“母后不可能让霍维棠入宫,是你使计撺掇的吧?”

“难逃婆母法眼。”花眠微笑,撒娇地抱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引入了屋内,“婆母真是太聪明了,我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公主婆婆?”

“少来嘴甜!”刘滟君被哄得心花怒放,反而将她扶着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瞅,再没离开过。